是时候退隐了(106)
旁边仇锥心听得不耐烦,但也没有打断,直等对方说完,方道:“说完了?”
既明挠了挠后脑勺,又认真想了半晌,道:“好像是没有了。”
见他如此说,仇锥心便毫不犹豫地逐客道:“没有了,就先回自己房去,我有话和阿曦说。”
既明愣了一下,并不想走,便转头看向张曦,想让对方留自己下来。
张曦见对方神色委屈,也不愿赶人离开,但仇断肠明日便要回到中原,自己仍有非常重要的话需嘱咐。既明为人单纯,心里藏不住事,若是被他听去,许是旁人诈两句便会和盘托出,再加上他自己虽不得不涉足江湖纷争,私心却不愿对方沾染这些阴暗之物,只得硬下心肠,道:“你且先回去吧,明日我再去找你。”
曦曦都这般说了,既明只得乖乖听话。他神色黯然,微微垂下头,仿佛被雨淋湿的小猫,蔫蔫地往出走,待到门口,还特地偷偷回头,想看看对方会不会挽留自己。
张曦见了,唇角挂着无奈的笑,安慰道:“听话。”
这便是直言赶人了,既明头垂得更低,委委屈屈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确定周围没人,张曦便转向仇断肠,手指运灵,边在桌上写着东西,边状似寻常地问道:“明日启程回中原,可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
仇断肠微微垂眸,正见桌上写的是‘找仇锥心,游说衔花城主。’
他不解此中意思,但想也知晓对方不说出口,改用书写,定发现了什么端倪。他眼睛不离桌上行文,口中轻笑着应道:“我孑然一身,有什么好准备的,就是这么离开,可能要一段时间才能再见,有点舍不得。”
张曦心思俱在指尖,也没听出这句话中十足真心,只随口附和道:“半月而已,到时再见,我定备你所喜之物为你接风洗尘。”
“哦?”仇断肠听他这么说,心思就不在密谈上了,双手抱胸,唇角含笑,绝美的脸上俱是戏谑,问道:“备我最喜欢的东西,那就是知道我真的喜欢什么了,何不说来听听?”
嗯?
飞速写着字的指尖一顿,正停在‘诈死’的那个死字尾端,张曦抬眸看向面前人,浅紫色的眸中有些讶异,还真思考两息,道:“我记得,你喜欢颜色鲜艳的花?”
仇断肠嗤笑一声,道:“那个野小子喜欢的东西,可别安我头上,什么花啊草啊的,我可没那个闲功夫欣赏。”
这样说来,两人认识时间也不算久,张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连对方喜欢什么东西都不知,作为朋友,这般疏忽着实不该。他停下手中书写,在心中极力搜寻,试图从曾经日常中抓出些蛛丝马迹,但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明显的爱好,只得抱歉道:“是我疏忽了。”
心上人关注的只有那个野人,这些日子仇断肠早已看得通透,但并不代表会就此让步。他轻笑一声,鲜红的耳坠在晚霞映衬下灼灼发光,凤眸微弯,戏谑道:“我就说你一次,你可听好了,除了那个野人,你喜欢的,我都喜欢。但记住了,比起那些无聊的花花草草,我更爱……”
他本想说喜欢你,但看心上人清澈干净,毫无其它想法的眼神,又觉得此时表白,定会将人吓跑,便临时改口道:“更爱漂亮的石头。”
漂亮的石头吗……
张曦若有所思,将自己一年躲避追杀时的收获全数比对,又觉得没有一个配得上对方绝色容姿,只将这个想法压在心底,许诺道:“等你回来,定让你满意。”
只要是对方给的,就算是路边随手捡起的一块石头,仇断肠也定会爱如珍宝。闻此许诺,他面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道:“还未出发,我就已盼着归来了。”
“散布传言之事并不难办,只是须得注意。”张曦指尖几笔,嘴上道:“莫要让那些正道发现你们。”
仇断肠嘴上应是,低下头,却见写的是——‘莫让圭璋知晓’
这般直白的点出名字,他表情中也掺了几分惊讶,抬头看向面前之人,用唇语无声问道:“你发现什么问题了?”
张曦摇了摇头,本想写下来,又放弃了。
今日与圭璋点茶时,他注意到对方持茶筅的手势有点像是持剑,击沸之法中也隐含剑意,非剑道高手不得,但狐言并不习剑,那个剑意也让自己隐隐有种熟悉之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于何处见过。他做事谨慎,却也同样重感情,察觉不对,却没有证据,就只能先警惕些了。
仇断肠见他不愿说,想也知道这人还惦记着那个圭璋百年前被正道逼害的可怜样,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我一定把尾巴藏好了,不让人揪出来。”
这话一语双关,说得张曦亦是若有所思,但未防有人偷听,便绕过这个话题,又说起其它不相干的事情来。
第93章 天海岸
一夜过去, 仇断肠也没找到机会多说两句圭璋的坏话,第二日出发前,亦有些郁郁寡欢, 只是他肩负重任, 不得不走, 只得再三道别后, 才动身离开了。
自那之后,便是圭璋日日上门, 借天海岸门派诸事繁多为借口,找张曦熟悉各种事情。岁星同样被派去中原,门派正事又不适合单纯的既明听,无所事事之下,他便将镇星殿当成了第二个家, 平日里对方炼器,自己也学了不少新知识, 这般相处下来,反倒也渐渐习惯这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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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到中原之事,自打仇断肠回到中原后,便联系了远在纵横山庄的仇锥心, 并用门派专有的秘法将张曦嘱咐之事说了清楚。仇锥心在接到秘密传灵后, 很是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双眸眯起,感兴趣地笑了。
“果然,他行之处, 总是充满了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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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岸在中原的势力虽不大, 但纵横山庄就不一样了,他们虽三年未出, 在江湖上的影响也不如四方天门,季清派等一众名门大派,却在许多不知名的小门小派都有探子。此回调动起来,不过短短半个月,江湖上便充满了关于衔花应钟滥杀无辜的传言。
因为东风曾是上池垣弟子,在此事中不免被牵连,是以五行使在商量之后,决定先将东风曾经被驱逐之事提出,以此将本门从风波中摘出。
东风当初杀人时并不怎么挑剔,不仅有各路小门小排的弟子,甚至还牵扯到几个外出执勤的季清弟子,还有一些游历在外的上池垣弟子,只是位阶不高,所以没有引起重视。现在那些小门派在纵横山庄弟子的游说催化下,全部都活跃了起来,新账旧账加在一起,俱是义愤填膺,甚至有些小门派还自发联合,就为了给当初忍气吞声讨个公道。
事情越闹越大,让衔花城付出代价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衔花城虽极力镇压,但总拦不住四面八方的声讨。仇锥心便趁着这时,以纵横山庄庄主的身份秘密前往衔花,与城主进行了一段谁也不知的密谈,后离开时,就连衔花六律都无人知晓他曾来过之事。
四方天门,隐圣谷,季清派和上池垣同为中原正道为此同聚天门,至于大衍宫和纵横山庄,都各自找了借口缺席,衔花城主不便出面,是以最终只有这四个门派决策。
一开始,四大门派本是想将这波声浪压下,却未想背后之人竟有如此本事,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俱都束手无策。狄戎为此事头疼万分,但众怒难犯,就连自己门内也有不少弟子开始反对,所以经过多次商讨后,只得暂且放弃帮助衔花城,交由季清审判。
毕竟是衔花应钟自作孽,这般决定,已算是比较公道,季清派与上池垣俱未曾反对。但就在这时,一向不怎么开口的隐圣谷谷主忽然温声道:“衔花作恶多端,骂名已深,若强行拉回正道之列,岂不是与天海岸一般,坏了其它正道的名声?”
这句话说得点到即止,明面上看全是为正道名声着想,但以狄戎他们的心思,哪里不知这是在类比。如今阙近天已在锁灵牢中关了两年多,依旧拒不让出灵宝,害得他们出师无门,但若是衔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