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退隐了(116)
祁长言不解为何有此一问,却也认真道:“偃甲之术。”
听到这个意料之内的答案,张曦浅紫的眸中含了抹笑意,将手中灵纸递上,道:“我志在剑道,此物在我手中,实乃明珠蒙尘。你即一心钻研偃甲之术,今日我便代其著者传与你,愿你不忘初心,窥得大道。”
听闻是偃甲方面的书,对方又是这般郑重地托于自己,祁长言虽不知其内容,仍是郑重接过,一翻开,便看到扉页上‘杜冉著’这三个字,波澜不惊的面上立现错愕之色。待反应过来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思后,他迫不及待地向后看去,立刻沉浸在这举世无双的偃术之中,半分外界的情况都感受不到了。
张曦见对方看得如痴如醉,也不再打扰,只留下一枚可联系自己的灵璧便起身离开。
方出殿门,他便见本已告辞离开的圭璋正含笑直立,温声邀请道:“一去半月,不知小太阳可怀念太阴殿的茶?”
张曦眨了眨眼,回道:“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两人相视而笑,同去太阴殿月桂园,白玉茶几上早备好了茶具,就等着客人来。
扬袍落座,圭璋动作优雅地为两人点茶,见对方浅啜一口,眉宇舒缓,这才不紧不慢的问了对方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张曦一一作答,未有隐瞒,间或讨论江湖局势,算得上有来有往。
待得时机差不多时,圭璋便顺着话题,状似担忧地试探道:“江湖如今已有讨伐天海岸的声音,中原正道没有确凿证据,表面上态度不明,想是不久便会动手……小太阳,你并非冲动之人。”
早便料到会有这么一问,张曦并不慌张,拿出备好的说辞,只将部分真相阐明道:“我灭衔花,是为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饮茶的动作顿了顿,圭璋面露不解道:“幕后之人?”
张曦解释道:“被追杀时,总有人在我之后将被我打伤的人灭口,栽赃于我。此回救古洗之事中原正道皆知,即便我不动手,那人也会出手,不若顺了他们的意,以观后续。”
圭璋早知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前也曾计划在张曦救人离去后灭衔花,以此加深对方与中原正道的矛盾,却未想对方竟以此为局,欲引自己出来。知晓了目的,那对方这反常之举便有了解释,他虽可惜小太阳并非真的不将人命放在眼里,但能放下那无用的道德主动杀人,总归是离摒弃人性近了些。
心下满意,他面上做出副了然之态,道:“浑水好摸鱼,此时敌暗我明,且不知其目的,借此机会混淆对方视听,确实可行。”说罢,他沉吟片刻,又问道:“衔花城已去,天海岸又到了风口浪尖,后续如何,小太阳可是已有想法?”
想法自然是有的,张曦早已算出上池垣与季清不和,当今武林门派与他联盟的明面上有纵横山庄、天海岸,暗处有衔花城。
漠北的大衍宫现在保持中立,应该暂时不会插手政斗,上池垣与季清不和,只要稍加游说,即使无法说动他们与自己联合,也可以让其袖手旁观。所以他要对付的就只剩下四方天门,季清派,和隐圣谷三家。
等对付了这三个大派,就可以将杜冉当年被冤枉的真相公之于天下。
最大的隐患便是隐于幕后的那个第三方势力,以及当年陷害水行使、偷走狄戎和阙近天亲子之人,须得小心谨慎才是。
思及此,他垂眸看向盏中茶汤,分析道:“天海岸地势偏僻,易守难攻,且大衍宫与纵横山庄态度不明,狄戎本性谨慎,未做万全之备,绝不会轻易动手。而且一年后便是八大盟会,天海岸虽是众矢之的,明面上却仍在八大门派之列,若是去,恐中埋伏;但若是不去,他们便可借势,堂而皇之地将天海岸列为邪道。”
“比起直接进攻,在盟会设局,或等天海岸失道后再动手更加稳妥。”
圭璋闻言,也没有半点进退两难的慌张,浅笑道:“那八家盟会,小太阳是去,还是避呢?”
张曦胸有谋略,放下茶盏,笑道:“避?我为何要避?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论,岂能提前退缩?”
圭璋明白对方知晓鸣木雀身世,可以此促使上池垣与季清派不和,削弱季清实力和声望。隐圣谷本身武道式微,并不成威胁,按照如今天海岸加上纵横山庄两大门派,确实可以一战。
不过,这还不够稳妥。
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对方,轻笑道:“你既有所决断,言自当倾力相助。”
————是时候走下一步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临非小鹿 的一个地雷,鞠躬。
第102章 八家盟会
另一边, 既明自那日拿到那条皎夜灵藤编织的尾巴后,高兴得不得了,每天都带在身上到处找人炫耀。他虽想找张曦玩, 但因对方忙于处理门派事物, 在旁边等了好几次未果后, 就又天天去找镇星炼器。
大约过了半月, 某日,既明炼器炼到一半, 又从背后捞过那条尾巴,爱不释手地抱在怀中,笑得见牙不见眼。旁边正向炼器炉中加灵石的镇星见其中器胚基本成型,便合上炉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迫不及待地解下腰间酒葫芦,豪饮三大口, 舒服地打了个酒嗝。
转头看到这熊小子又在玩尾巴,他一屁股坐对方身边,大大咧咧地伸手就要去拿。既明把这条尾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哪愿意让这个不讲究的人碰, 赶紧往边上一闪, 不满道:“别碰!别碰!你洗手了吗!”
“啧。”镇星不屑地撇撇嘴,也不坚持,又仰头灌了口酒,砸吧着嘴道:“看你那小气的样!不就是个尾巴么,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
既明憨憨地笑道:“这可是曦曦亲手编的!当然要好好保存了!”
想了想, 觉得这话挺在理,镇星感叹道:“你别说, 岸主虽然心狠手辣,对你还是挺好的。”
心狠手辣?
完全无法将张曦和这个词联系起来,既明歪着脑袋思考一瞬,摇头道:“曦曦人可好了!他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
镇星为人大大咧咧,说话也不太经脑子,听对方这么说,立刻翻了个白眼道:“好家伙!他都把整个衔花城几千弟子都杀光了,你还说他善良?你是不是不知道啥叫善良?” ?!
既明闻言,整整三息都没反应过来方才那句话中的意思,纠结得连表情都僵住了。过了许久,他才气得直接蹦了起来,大声道:“你别瞎说!曦曦才不会杀人!”
镇星是个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再加上刚刚喝了两口酒,见对方瞠目结舌,满脸不信,当场也蹦了起来,回喊道:“岸主回来的时候你又不是不在,没听太阴说他凭一己之力灭衔花么?这么大的事,全江湖都知道了,多少人为他是正是邪争个不停,就你个傻小子还当他是个软骨头!”
回想一番接张曦的场景,既明果然想起了这句,但他当时只觉对方是打败了衔花,压根就没往深处想。刚想再争辩些什么,他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江边战斗,对方一招打倒所有人,面无表情,踏血而来的场景。
抱着尾巴的手立刻紧了紧,但他又想到曦曦说那群人只是受伤,没有死的样子,还是选择相信对方,梗着脖子争辩道:“不可能的!阿曦从来不杀人!你骗我!你肯定是骗我的!”
“我骗你干什么!”镇星火也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喝道:“你小子别天真了!混迹江湖手上哪可能不沾血!都是他把你保护的太好了,你要真不信,你自己去问他啊!”
“问就问!”既明狠狠瞪对方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就往太阳殿跑去。
张曦正与圭璋在主殿处理门派事物,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灵力快速接近,便放下手中灵简,抬眼便见既明气喘吁吁地自门外跑进来,满面不服气,张嘴就道:“曦曦!你没有杀衔花城的人对不对!”
………………
虽然在回到天海岸当天张曦便下令,所有人不得在既明面前重提此事,也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快,又如此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