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玉很有责任感,听得很认真,并且很仔细在思考,骁粤读完一遍后,抬头看她,问道:“怎么样?”
储玉先是为难地抿了抿嘴,然后道:“真正的驭兵之术是骁家的机密,但这红皮卷里的内容我很熟,像是驭兵之术里的一个布阵之法。”
齐德隆甩头赶走困意,道:“那这玩儿就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褚玉道。
骁粤正要开口,齐德隆抢先道:“不应该啊,虽说只是一卷,但他以前怎么不拿出来?而且交给方侯爷可是助长了敌方的势力,他真不想要皇位了?”
储玉机敏一笑,笑吟吟地看向骁粤:“说不定王爷已经不想做太子了,就想跟倌人一生一世在一起。”
骁粤被她调侃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
杠精齐德隆居然没反驳,他摸着下巴,看着地上的一纸红皮卷直皱眉。
这回他还真没法杠。
第65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3)
骁粤没想到王府的日常开支会这么大,光是膳房的账本便是整整七本,看得他是头晕眼花,后勤更是多达十七本,除此之外,他还从这些账目中捕捉了一些信息。
原来在他出现之前,王府有过这么多的簪花奴。
也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许是出于心尖上的那么些许醋意,骁粤根据司库房的珍品名单,找到一个蛇纹铜铸的箱子,里面是曾入王府的簪花奴画像。
骁粤将箱子抬回了潇湘阁,画像整整数十卷,挂满了半个书房,他对着这些画像看了许久,总觉得眼熟。
这些画中人有的在弈棋,有的提笔唅墨,有的抚琴吹箫……无不是温润尔雅,甚至连神韵都颇为相似。
褚玉眼尖,最先看出了画中的奥妙。
难怪骁粤觉得眼熟,原来这些画中之人仔细看来,竟都与骁粤有几分神似——
左侧卷一绘于庚聿年四月,画中人青衫玉面,长着一双与骁粤神似的桃花目,许是画师精心刻画了眼部,连眼尾细长的弧度也清晰灵动。
其余的挂轴皆是如此,有的是身形相似,有的是眉眼,有的是鼻唇,有的是脸颈……仿佛拆拆剪剪,便能再拼出一个活的骁粤来。
这世人都说信王好男色,不知自持,佳卿无数,但事实上祁宸一直寻觅着骁将军的影子。
骁粤忽然间想起,自从他进了王府,就从未见过有第二个簪花奴,他本以为是他带给祁宸的麻烦事太多,让他分身乏术,现如今他似乎明白了,祁宸不是不要簪花奴,而是不再需要了。
思及至此,骁粤心下的一丝酸意竟变得有些甜,他将唧唧喳喳地褚玉支走,关上房门,把卷轴小心翼翼地收回箱子里。
骁粤忽然很安心,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他曾经对祁宸说他坐拥天下美色,终有一日会厌烦了自己,去喜欢别人,因此骁粤一直无法从他身上获取安全感,祁宸对他的丝毫的坏和不满,都会让他开始怀疑他们的未来,即使祁宸那般强硬地占有他,也未能抹去他的忐忑和惶恐。
可如今他发现了祁宸的秘密……隐秘而甜蜜的秘密。
骁粤望着满桌凌乱复杂的账本,眼中噙上了笑意。
做出这样的决定,祁宸一定是有了决心的,骁粤想,虽然代价确实太大。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骁粤还是让自己忙碌起来,将看过的账本归纳、标记,然后有序地放到书架的中层。
书房的门传来了响动,有人推门进来了。
骁粤以为是褚玉,道:“褚玉,你把桌前黄色三本册子递给我。”
三本册子很快递到了眼前,骁粤顺口一句:“多谢。”
下一刻他愣了愣,身后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这人不是褚玉!
“王爷?”骁粤回头一惊。
祁宸总是会悄无声息地出现,骁粤被他吓出了条件反射,心里莫名一慌。
祁宸看他一脸小鹿受惊,笑了笑:“骁善卿何时这么胆小?本王会吃人吗?”
祁宸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看到眼前这张脸,骁粤一下把方才的感动忘了个干净,面容很快冷却下来:“您为什么忽然给我送七珍?”
祁宸神色不变,道:“本王今日将整个信王府交给你,你不开心吗?”
“不是开心,”骁粤道,“既然您封我做善卿,我定会竭尽所能打理好内务,但是这七珍……”
“你不想要?”祁宸打断他。
“不是不想要,”骁粤微微有些急了,“我昨夜是跟您开玩笑的,我不要什么名分,您别为了我…”
“不是不想就是想?”祁宸继续打断他。
骁粤噎了一下,道:“您这是断章取…唔,”
祁宸亲了他一口。
骁粤虽是一愣,但还是说:“无论我想不想您不都不能这样,您是王爷,是皇子,是这天下表率…嗯!”
祁宸又亲了他一口。
骁粤还是没有闭嘴,只是语气稍有缓和:“您这么做会被朝中大臣看轻,”祁宸还想再亲他,骁粤的指腹抵上了他的唇,满眼认真,“王爷,名分对我而言不重要,我不在乎做个草民,您将七珍收回去吧?”
祁宸眉头一皱:“你让本王出尔反尔?”
骁粤:“…………”
皇家一言九鼎,这个道理骁粤是明白的,虽然他很感动,但是他不想拖累祁宸,他不要名分照样可以陪在他身边,做他的善卿,做他的奴都可以,不一定非要正什么名分。
“我不在意这些虚名。”
骁粤这么说。
祁宸像是受了什么无法容忍的蔑视,染着怒气的视线飘移了一下:“你竟敢说本王的给的是虚名?”
……骁粤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只要您待我好,这身份名位有或是没有并无区别。”骁粤道。
“本王偏要给你!”祁宸执着地看着他,“七珍是本王的诚礼,现在收回本王颜面何存!”
“可是这…”骁粤忽然词穷,“这不合礼数,皇上同意吗?太后呢?她老人家同意吗?”
祁宸一脸无谓:“本王只是赠送七珍,何须惊动皇上太后,下回送四聘五金与十二版帖时本王自会细禀。”
四……四聘五金与十二版帖?
骁粤更紧张了,道:“版帖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才能有,只能给珺……”
“!!”
祁宸一个眼神堵住了骁粤的嘴。
“禀王爷!!”沈易安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祁宸怒声道:“进来!”
骁粤立马安静地走到桌边,开始整理账本。
沈易安疾步匆匆地踏进书房,骁粤的余光瞟到他向自己行了一个礼。
“左丞相和工部张侍郎还跪在千秋殿前,说今日非见您不可。”
“张并初?”祁宸低沉的声线压着怒气,“本王让他即刻督造椒兰卿府邸,他竟敢违抗,还煽动左丞相。”
沈易安觑了一眼骁粤的背影,正好撞上骁粤偷瞄他的目光,赶紧移开眼去:“那个…王爷,张大人说您若是不收回成命,他便要在千秋殿长跪不起,他…”
沈易安的话音一滞,祁宸冷眼瞪他,让他闭嘴。
那个张并初,就是个迂腐的直肠子,他刚一接到祁宸的督造令,立马找了左丞相谭中枢,二人卸下官袍,从镇抚司大门跪到了王府。
骁粤又不是傻子,即使沈易安只说一半,另一半也不难猜,想必是为了祁宸给自己下了纳赏七珍,还要为他建造府邸一事。
虽“王府善卿”一职官拜四品,封赏府邸实属正常,但现如今信王与皋戌郡主的婚期尚且未有定夺,怎可先有了纳侧妃的念头,对象还是养在堂下的卑贱男倌,此事传出去非但有失国体,不会有哪国百姓能接受这等储君,祁宸这么做恐会寒了皇上和忠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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