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末泽视线扫过红润唇瓣,掏出锦帕,神色不明地擦了擦手,幽声道:“师叔倒是会占便宜。”
“其实还没咽。”
“......咽下去!”
青年未被面具遮挡的眼睛,微弯了弯,顾末泽耳边一声轻笑。
顾末泽默了会儿,将闻秋时手中的话本夺过,翻到第一页,指向目录上一行行名字,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若是他,会喜欢哪一个?”
闻秋时轻嘶了声。
他正打算看的话本,看封面名字就很劲爆,叫《那些年的雨露均沾:符主和符主的他他他他他他他》
闻秋时数了数,七个“他”。
开篇还有笔者郑重申明:由真实事件改编,务必上升真人,另有姊妹篇《那些年的落花流水:符主和符主的她她她她她她她》
闻秋时数了数,又是七个“她”。
某种程度上,那天说书先生将符主闻郁唤作“祸祸”,人如其名。
这“七个他”系列的话本书铺老板当时给闻秋时极力推荐,据说是个高人所著,写得极其真实,因而火了十年之久,乃符主同人话本里经典中的经典。
闻秋时瞧顾末泽这般熟练翻开的样子,心道难不成他也偷偷看过。
闻秋时暗自发笑,略一思索,视线在日渐熟悉的那些名字,以及后面紧随的简介晃了晃。
楚家主、北域主、森罗殿主、上古血鸦......
什么年少相识、匡扶幼主、爱恨交织、至死方休......
他之前粗略翻了翻,里面其实没写什么风花雪月,更像是夸张化的记实。
“如果我是闻郁,”
闻秋时顿了顿,在顾末泽紧绷的神色间,勾唇一笑,“小孩才作选择,大人当然全.....”
话未说完,闻秋时后颈一凉,察觉到旁侧阴鸷到要吃人的眼神,把话咽了回去。
据他所知,如今修真界的青年翘楚,十之八九是符主的追随者。远的不说,牧清元就是其中之一,还比较狂热。看顾末泽此时反应,多半心底也敬仰符主。
他这随口一答的轻挑言论,虽说着无意,但在顾末泽眼中,多半成了对符主为人的冒犯。
闻秋时转口,正色道:“以符主那般心怀天下之人,一定清心寡欲,哪会拘泥于小情小爱!切莫再问如此问题!”
在顾末泽沉沉眸光中,闻秋时指了指楚柏月的名字:“这是兄弟,你没看到话本中感人肺腑的兄弟情吗?”
他微白的指尖挪了挪:“这是幼弟,你没看到话本中符主努力作好哥哥的模样吗?”
接着是森罗殿主夙默野:“这是......”
顾末泽:“是什么?”
闻秋时说不清了,这个看似最简单,实则最复杂,以他近期东拼西凑的信息,勉强理出一条符主与夙默野的交集线。
当年陨星谷除魔大战,闻郁用圣剑诛杀魔君夙夜,剑定乾坤,将森罗殿这个庞然大物打入地狱。
森罗殿门人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不少人被正道之士俘虏,夙默野这个彼时与魔君沾亲带故的少年,尽管掩藏了身份,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脸上烙了奴印,被当成了奴隶。
直到闻郁无意看到他,将人带在了身边。
森罗殿人都恨闻郁如骨,他这般行为无异于玩火,当时惹得众说纷纭,就算修为高深也小心玩火自焚,但任外界如何评说,闻郁依旧我行我素,离开北域,镇守鬼楼直至身陨的两年,也是夙默野待在左右。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养虎为患。
有何目的。
只流传闻郁曾对问他的楚柏月道:“我对这少年并非善意,相反,这是我为数不多滋生的恶念,他与我有用。不过若有天我真用到他了,柏月,你记得阻止我,不惜一切。”
思及此,闻秋时含混不清吐了句:“这是呼呼呼呼。”
顾末泽缓缓眯起眼。
闻秋时赶忙跳到下一个,目光停在灵兽古鸦,正要指去,顾末泽神色微变,皱起眉,直接夺去话本,“别看,我不想知道了。”
闻秋时神色莫名,顾末泽藏起话本,对上他狐疑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合籍大典要开始了,师叔别看这些。”
闻秋时抬头一望,宾客差不多到齐了。
正方位瑶台上,坐着几个身影,似乎是楚柏月、灵宗主以及南独伊等。
闻秋时眸光在台上停顿两妙,其中一道浅淡眸光忽地回望,他赶忙低头,也不知是谁,只觉这目光敏锐异常。
正此时,一个华服身影搬着座椅来到闻秋时面前,望了望左右,沉吟了下,觉得哪个都不是他能赶走的,只好退而求其次,“牧兄,我能做你身旁吗?”
牧清元点头:“请。”
贾棠喜不自禁坐去,接着伸长脑袋:“两日没见,还记得我吗?”
闻秋时伸出一只手,食指储物戒青芒闪动,在夜色中漂亮极了。
贾棠笑容消失,低头看自己干干净净的手,陷入消极状态,不过没多久,重新振奋起来。
右边都是几个不甚交谈之人,贾棠脑袋转向左边,隔着空隙与张简简嘀咕起来。
闻秋时扫了眼茶几上的鲜果美酒,捻起两个核桃,百无聊赖地盘起核桃,盘了会,想弄碎发现力道不够。
“七师叔,我帮你?”牧清元见状道。
闻秋时双手捏着核桃,整个人连发尖都在使劲,摇头挤出句话,“不用,这是......尊严!”
半晌,闻秋时涨红脸,掌心核桃坚如磐石,他喘了喘气,仿佛遇到一生之敌,神色郑重,“顾末泽,若火匕借我一下,我想我该给它们足够的尊重!”
顾末泽眉梢微挑,递去匕首,旁边一声惊呼,“若火?!”
贾棠看了看匕首,又望了望顾末泽,然后扭过头,“简兄,若火竟然在你们天宗手里?”
张简简解释:“不是宗门的,是顾末泽的。”
贾棠摸着下巴:“我想起几件趣事,有次听爹讲,他在宴会见到符主,符主砸不烂核桃,于是找圣尊要来若火匕,说要送核桃风光上路。”
张简简瞠目结舌:“还有这事?小小核桃被这等宝物砸,确实算得上风光大葬!”
闻秋时用匕柄砸核桃的手一顿,将核桃扔回盘中,转手拿了串葡萄。
他转了转匕首,将如寒冰般的一面对准葡萄,正要贴上去,旁边又飘来窃窃私语。
贾棠:“不止呢!我爹说符主还用若火匕冻冰葡萄,你说好笑不好笑!”
闻秋时眯起眼,放弃葡萄,随手拿起一样东西。
另边贾棠和张简简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正传来大笑,“符主还用若火烤香蕉呢,哈哈!”
砰!
闻秋时将手中的香蕉按在茶几上,咬牙切齿。
可恶。
还让不让人吃了!
第17章
察觉右侧扫来的视线,贾棠茫然地缩了缩脖子,结束了欢笑。
不一会儿,他看到对面一个灵宗弟子身影,又兴致勃勃道:“你们瞧这会端正坐着的楚柏阳,我敢打赌,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忍不住起身,揣着一张灵符,假意去瑶台问候柏月家主,然后不要脸地掏出灵符请教南长老!”
闻秋时望去,发现他话音刚落,楚柏阳当真面带踌躇起身,朝瑶台方向走去。
瑶台之上极为宽敞,玉栏前,一树桃花散着醉人香味。
“楚家主肯来参加小儿喜宴,真是令言某府门蓬荜生辉,感激不尽。”老城主起身亲自斟酒,倒入楚柏月面前酒盏。
暖色灯笼高悬,照在楚柏月冠玉脸庞,白天家主服被凶兽鲜血浸透,他换了身简洁白衣,神色温和,仿佛诛杀穷奇时的森冷不曾出现过。
他微微颔首:“客气了。”
言城主坐下感叹道:“家主上次来揽月城,我记得是十五六年前。当时家主还是个少年,我教子无方,犬子和门中无知之辈对家主多有冒犯,幸而家主大度,不计前嫌。”
酒杯里倒悬明月,楚柏月视线落在上面:“无妨,少城主当时也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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