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温暖的拥抱。
距离上次在孟阳城相会,已经过去五天,如何不相思。
“阿灵。”越潜大力揽抱。
两人停车的地方在驻地一侧,偏僻,灯光昏暗。
昭灵的脸贴越潜的肩上,一双眼睛望向前方,有数个身影在接近,远处还有人在喊:“越队”。
昭灵刚想推人,越潜不慌不忙将他放开。
越潜热情地拉住昭灵的胳膊,将他介绍给自己的队员。考古队的队员除去新来的实习学生外,之前都见过昭灵,对他并不陌生。
昭灵前来官铜县的路上,在家超市购买两箱啤酒,啤酒就放在后备箱里,他打开后备箱,越潜弯身把这两箱啤酒扛起。
越潜高大强健,比普通人有气力,队员早见怪不怪。
一群人返回烧烤地点,就在驻地正门口,房子遮挡山风,火焰映红众人的脸。
大家闲话,喝酒,氛围融洽。
昭灵坐在越潜身边,听队员天南地北胡侃,时不时抿口啤酒。越潜递给昭灵一把烤串,温语:“别光喝酒,吃羊肉串。”
“昭老师快尝尝!真正的农家羊肉,膻味小,肥而不腻。再加上我们越队亲自调的烤酱,真是人间美味啊。”有名队员忍不住称赞,他正啃着一根羊肉串,吃得津津有味。
昭灵咬一口手中的肉串,细细咀嚼,相当美味,他道:“确实不错。”
“昭老师吃过越队做的饭吗?越队做的羊肉饭特别好吃。”另一名女队员也一起夸赞,显然都尝过越潜的厨艺。
“哦,我有机会得尝尝。”昭灵呷口啤酒,目光往越潜身上瞥去。
越潜在一旁招呼来新来的学生,见铝盘里的羊肉串快吃完,回头对烧烤架前忙碌的队员嘱咐:“小穆,蔬菜别烤了,多烤些羊肉串。”
小穆站在烧烤架前忙得满头大汗,抱怨:“越队,我不是在忙嘛!你们别光顾着吃,快过来穿串。”
正在撸串的队员听他话都笑了,纷纷起身,过去帮忙。
昭灵来时,烧烤会已经行进大半,他喝完一支啤酒,吃下三根烧烤,烧烤现场就没剩几个人了。
夜深风大,天更冷,队员基本回屋睡觉。
越潜与昭灵对饮,灯光下两人面对面喝酒,话不多,风声挺响。
橘黄的灯火映着脸庞,两人的脸上不时露出微笑,轻声细语,眉目含情。
其他人已经回屋睡觉,队员老秦还在,他边喝酒,边和一条大黑狗聊天,明显喝醉了。
昭灵喝得不多,一点醉意也无,听到其他队员喊老秦睡觉,他看了眼越潜。
今晚喝酒,昭灵不可能开车下山,况且夜已深,即便不喝酒,没有路灯的山路也难行。
“你睡我房间。”越潜早给他安排好住处。
昭灵不放心地问:“你们驻地允许外人过夜吗?”
越潜声音较低:“你不是外人。”
于是,不是外人的昭灵进越潜的房间,房门一关,不大的房间里,关着他们两人。
不得不说越队长的个人卫生搞得不错,被褥整洁,案台干净。
床挺大,能挤两个人。
越潜关掉大灯,打开床头小灯,屋内灯火朦胧。
坐在床上,昭灵脱去外衣,他听见越潜开门外出的声音,没有久又见他回来,手中拎着一床被子。
驻地新来几名实习的学生,有多余的被子。
山中寒冷,一条被子不够两人盖。
昭灵躺进被窝,注视正在更换睡衣的越潜,留意到他胸前没有箭矢留下的伤痕,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疤。
越潜登床,卧在昭灵身边,发觉昭灵还在看他,便摸了下对方的头,嘴角上扬。
搁古代,很少能见到越潜笑,他的笑容很稀罕;来到现代,经常能看到越潜的笑容,昭灵已经习以为常。
昭灵询问:“越潜,你和我一样吗?也是一觉睡醒,就来到现代?”
两人重逢数日,谈过很多事情,但关于越潜如何来到现代,越潜还没提及。
越潜取出一只枕头,递给昭灵使用,他自己以手臂为枕,缓缓道:“差不多,我的魂魄在地宫中醒来,那一年是1993年。”
昭灵嚅嗫:“1993年,埋葬着越穆王的西越王陵被盗。”
他记性很好,在西越王陵的博物馆参观时,曾听导游讲过这件事。
越潜铺被子的动作忽然停下,抬起头去看昭灵,显然有点小惊讶。猜测昭灵可能去过西越王陵博物馆,或者查阅过与之相关的信息。
昭灵侧躺,脸朝向越潜,用手掌托住腮帮子,问道:“后来呢?”
越潜卧下,面也朝向昭灵,两人挨靠在一起。
躺在同一张床上,对方温热的气息拂在脸庞。
凝视昭灵许久,越潜不经意间流露出迷恋的眼神,他伸手触摸昭灵的眉眼,指腹传递着对方的温度。
眼前的昭灵,是个活生生的人,真实存在。
越潜帮昭灵掖被子,接着说道:“后来,地宫上面建起博物馆,我的魂魄便一直滞留在馆中。”
轻飘飘的魂魄在博物馆中出没,有时馆中很热闹,有时很寂寥,但对越潜而言,那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看着每日太阳升起,落下而已。昭灵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臂,同时身体往越潜身边靠,他一只手搭在越潜肩上,一只手拨弄越潜耳边的短发。
“大概十年后,一名病入膏肓的孩子随同父母前来博物馆参观,他看得见我。”越潜平静地陈述,波澜不起。
越潜继续讲述:“之后,我便以那个孩子的身份生活在现代,读书,成长。”
他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其中有十年是魂魄状态。
身为魂魄的那十年,他应该很孤独吧。
昭灵看向越潜耳边的短发,曾经越潜的耳边是鬓发,在他上一世年老之时,也曾两鬓苍苍。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两千年后的今日,促使他们相遇。
昭灵默不作声,张臂拥抱越潜,两人耳鬓厮磨,拥吻在一起。
简易房的隔音不好,两人拥抱亲吻,仅此而已。
清早,昭灵醒来,发现越潜已经不在房中,这么早,门外有热闹的人语声,也有狗叫声。
刷牙洗脸,吃早餐。
早餐是面食,大锅煮的面条味道一般,瞥眼坐在身旁大口大口吃面、啃馒头的越大队长,昭灵心想他可真不挑食。
昭灵吃完一碗面,越潜已经吃完两碗面,兼两个馒头。不只越潜,其他队员的饭量也都不小。
能吃,因为活累,耗体力。
他们在考古工地上并不清闲,有时也要铲土,要拉拖车,干的活跟民工没多大差别。
吃过早饭,考古队开工,昭灵跟着越潜,同队员一起前往考古工地。
一到工地,越潜开始四处走动,时不时停下与队员交谈,相当地忙,尤其有数名前来实习的学生,需要指导他们工作。
昭灵毕竟蹭了一顿饭,他跟两名男队员一起铲土,边干活边听他们闲谈。
一名队员像似想起什么,看向昭灵,随口说:“昭老师姓昭,祖上有可能是融国王族哦。”
昭灵微微一笑:“有这个可能。”
临近午时,昭灵坐在坡地上歇息,身边有一簇铜草花,他摘下手中的民工手套,折下一支铜草花。
铜草花拿在手上,风吹拂发梢,他目光迷离。
不知何时,越潜来到昭灵身边,说道:“入冬后发掘工作就会结束,冬日严寒,山上条件苦。”
昭灵问:“你为什么会选这份职业?”
山风吹动越潜的发丝,他的头发蒙了曾沙土,他额上还有些汗水,手脸上沾有泥土。
越潜此时的模样跟民工相差无几,不过如果仔细打量,会发现他手腕上戴着一只名表,脚上脏兮兮的运动鞋并不便宜。
越潜抬头凝视昭灵的身影,看到他将那支铜草花的花茎折短,把花别在衬衣口袋里,白色的衬衣,那小小的一点紫红,抹开洇开,会是一个记忆的漩涡。
昭灵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看得越潜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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