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冬的性格, 自然不会让他本人说出诸如“时景心!你给我快点开门开门!”的话,但他目眦欲裂地望着门板,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鲁迅曾言,不在沉默中爆发, 就在沉默中灭亡。
司机感觉楚砚冬目前的状况, 快在沉默中灭亡得透透的了。
门铃“叮咚——”“叮咚——”被不停疯狂按动。
门板却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开动的意思。
尽管从门外的猫眼向内看去, 根本看不到任何情况,但楚砚冬还是将眼睛凑了上去。
然后,门内的时景苏的视线中,顿时闯入一只看上去冷到彻骨的瞳孔。
时景苏:……
他险些捂着脆弱的小心脏, 疯狂往后退去。
我要瞎了,要瞎了!
太可怕了!
鼓起勇气, 时景苏重新凑上前去, 再次看向猫眼的方向。
一个高大英俊的轮廓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
是楚砚冬。
时景苏咽了咽口水。
心里欲哭无泪。
魂淡啊!说好了不会来的呢,怎么和杀红眼的狂战士一样出现在他家的门口?
时景苏可不记得,他到底有哪里得罪过楚砚冬。
离开楚家,不应该是楚砚冬最想要看到的一切吗?
林菁月瑟缩着, 肩膀微微颤抖。
她尽可能压低声音, 以防门外的楚砚冬能够听到。
幸好她对他们家的金属门有信心, 隔音效果很好,楚砚冬没那么容易听到他们在里面谈论的一切。
但林菁月还是很紧张:“小苏,我就说过,万一楚砚冬真的来了怎么办?”
时景苏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可以时光倒流,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对不可能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出楚砚冬根本不会来这句话。
他的这张乌鸦嘴啊。
越是盼着什么事不会发生,越是会发生什么事。
太可怕了。
不用林菁月说,时景苏一溜烟往楼上跑。
突破关卡,只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他们也可以不给楚砚冬开门。
但时景苏认为,楚砚冬不是那么一个善罢甘休的人。
他都放弃他心爱的工作了啊!
他居然出现在这里了啊!
才不到七点的时间。
工作狂楚砚冬每天不到十一点,绝对不会出现在楚家。
他竟然……竟然抛弃了他的工作,也不惜来时家门口。
时景苏一路狂奔,跑到他本人的房间,想要将衣服火速换下。
当看到杰克那副尊容时,他再次被吓得从房间中逼退出来。
门外的楚砚冬已经等得没有耐心。
据他所知,他的岳母,也就是林菁月本人,是一位全职太太。
除了和姐妹们出门消遣娱乐可能会不在家之外,平时基本都会在家里不出门。
就算林菁月不在,他们家还有保姆张婶。
楚砚冬不相信时景苏没回到这边的家。
如果“她”真的回了,那么“她”就是刻意在躲他。
门铃的声响按得更加激烈。
楚砚冬手速过人。
估计单身二十几年的手速全部用在这个时刻。
就在他身后的司机快以为门铃要被他按烂的时候。
金属大门被从内慢悠悠打开。
露出一张女人分明吓到憔悴的面孔。
林菁月看着楚砚冬,故作惊讶:“砚冬,你怎么来了?”
“时景心呢?”他也不和他们说话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
“心心啊,”林菁月故作沉思,“心心她,她……”
“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楚砚冬等得有点不耐烦,也不用林菁月再和他故意周旋。
他走进玄关,拿起鞋架上面的一副干净的鞋套,套上以后,也不顾林菁月说了什么,往客厅的方向率先走去。
没有。
没有时景苏的身影。
那么就只有……
他往楼梯的方向看去。
距离时景苏上楼,才过了区区几分钟的时间。
林菁月真的怕时景苏来不及换上假发长裙那些。
她试图挽留楚砚冬。
“砚冬,难得来咱们家一次,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你喜欢喝什么?”
“龙井,铁观音,碧螺春,大红袍?”
林菁月故意说得很大声。
就是为了让楼上的时景苏听到。
眼看楚砚冬一步不停,只冷冷淡淡说了声:“不用了。”
她又故意撕心裂肺大声说道:“那怎么能行,你如果不肯喝茶,我这做岳母的礼仪都没做到位,难得女婿今日上门一趟,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家那口子回来之后,肯定要说我。”
“就算是心心她,她也得说我。”
听到心心会说她几个字,楚砚冬的眉心一跳。
“时景心”会说她?
就因为她没做到对他尽到好的待客礼仪,“时景心”就会闹小情绪?
开什么玩笑?!
倘若“她”真的有这个意思,就不会不告而别,就不会拖着行李箱回娘家,就不会说出那种他们两个之间根本不算夫妻的话!
楚砚冬脸色阴沉,脚步也很沉沉地往楼梯的方向踏去。
林菁月脑海里转得极快。
她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在这个女婿的面前突然一哭二闹三上吊。
又或者直接瘫倒在地,假装昏迷?
这么做了以后,她很怕这个女婿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有色眼镜看待她。
林菁月考虑了一番,还是“哎呦”一声,捂住腹部,谎称肚子疼。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楚砚冬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转眼间已经踏上楼梯最高处。
他裤脚一动,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转角处。
林菁月有点懵。
她腰背顿时站直了,愣怔怔看着楼上的画面,顷刻间静止不动。
小苏啊。
妈只能帮你到这一步。
换做其他人,听到她喊肚子疼,那多少都会回头看一眼吧。
只怪楚砚冬真不是一般人。
脚步一点点地接近,按照记忆中的情况,楚砚冬很快找到那个时景苏带他参观过的房间。
站在门口,楚砚冬忍了忍,忍了又忍,脑海里想到许多要对时景苏说的话,在考虑究竟要用什么语气来问他,才不至于让他得意忘形地认为他是来低声下气祈求他回家。
他怎么可能请时景苏回家?
他只是觉得时景苏身为楚家的太太,就应该有点楚家太太的自觉。
如非没有必要,不要总是往娘家跑,说一些会让佣人误会的话。
他都承诺给“她”那么多钱花了。
“她”还不满足吗?!
心情越想越压抑,楚砚冬伸出单手,终于重重地敲在门板上。
“时景心,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了,更别躲了。”
门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楚砚冬感觉他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今天要暴躁。
他是真的按捺了又按捺,才勉强将自己无处发泄的情绪按压下去。
两次了。
整整两次了。
时景苏又跑回家。
就在他以为“她”对他是真感情的时候,“她”又跑回来。
楚砚冬冷冷一笑。
时景苏想做什么?
继续和那些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勾肩搭背?
他又敲了敲门,刚准备开口,让时景苏快点开门。
令人意外的是,门似乎并没有关严实,不知不觉间竟是拉开一条缝。
楚砚冬只是这么轻轻一推,房门彻底洞开。
视线尽头之内,是刚洗完澡的时景苏。
他身穿一件白色浴袍。
珊瑚绒的质地,将他娇娇俏俏地裹成一团,看起来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绵羊。
没有攻击性,人畜无害。
时景苏头发湿哒哒的正滴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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