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皇贵姰走了,紫苑和怀庆跟上主子,两人却是什么都不敢多嘴问。出了昌安的事情后,皇贵姰身边的贴身宫人都谨慎小心了许多。
郸阳宫哭声和喊冤声一片,被下旨贬为庶人的妃侍们被寺人一个个的从屋里拖出来,带去“归清宫”——如今的新冷宫。刘昔竹和左思霖欲哭无泪,同样也是吓破胆地看着刘乙木和许穆被拖出去带走,无能为力。刘昔竹的贴身寺人焦急地说:“主子,您去奉天殿给刘斗南求求情吧,刘斗南是冤枉的!”
刘昔竹回头就给了他一个“闭嘴”的凌厉眼神,对方吓得低下头。刘昔竹转回头,似乎仍能听见刘乙木的哭声。他惨然道:“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给他求情。”
什么幸灾乐祸,什么口出恶言,贵妃是生是死,与他们这些侍嫏有何关系。陛下摆明了就是要拿他们出气,他又如何能去求情。刘昔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顺傛俍俍晕倒后,他确实是盼着对方能就此一倒不起。可他当时绝对没有表现出来,别说陛下当时根本顾不上理会他们,又有谁能发现他内心所想?!刘昔竹全身发冷,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深宫的可怕。
云玥宫,明傛在德贵姰跟前是大发脾气。陛下的圣旨宣了之后,明傛就怒气冲冲地来找德贵姰了。明傛很生气,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
“顺傛废了那么大的劲,自己还抽了那么多的血,好不容易才把贵妃娘娘从鬼门关拽回来,那些个胆大妄为的竟敢幸灾乐祸!还敢口出恶言!妃嫔倒也罢了,贵妃娘娘若有个好歹,对她们自然是有益处!可侍嫏呢!贵妃娘娘出了事,难道陛下还能封他们为贵妃不成?这头陛下在想法子给贵妃娘娘冲喜,顺傛在想法子救治贵妃娘娘,那些侍嫏却是黑了心,烂了肠!要我看,打入冷宫都是轻的!就该把他们抽筋扒皮!”
明傛能不生气么。要不是为了救贵妃,顺傛能虚成那样,能晕倒?那些对贵妃心怀恶意的人,就是在抹消顺傛为贵妃娘娘付出的心血!
德贵姰由着明傛发泄完,然后让他坐下,说:“说你糊涂吧,有些事儿你又看得清楚。说你精明吧,这回又糊涂了。”
明傛:“侍身怎么糊涂了?”
德贵姰:“圣旨上说是因为他们对贵妃心怀恶意,你也不想想,顺傛晕倒,陛下哪还有心力去管贵妃如何。”
明傛愣了。
德贵姰:“顺傛昨日晕倒,陛下这会子有没有缓过来都难说,又岂会好好的去管贵妃。那圣旨若真是为了贵妃,陛下就不会忙着带顺傛去铜陵,怎么也要等宁国公主和晋王的满月过了。你别忘了,陛下从北谷回京之后,一次都没去过毓娴宫,唯一的一次还是长青节过了之后。你有没想过,长青节那日,顺傛为何突然早起,见到贵妃后,他又为何要搀着贵妃走。”
明傛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眼露吃惊:“顺傛是故意的?”
德贵姰:“若本宫猜的没错,顺傛是藉此给贵妃求情,所以长青节过后,陛下去了毓娴宫。顺傛不想别人看出陛下对贵妃的心思,因此又做了半道截胡的事儿。”
明傛不解:“陛下对贵妃娘娘什么心思?”
德贵姰:“贵妃生下龙凤胎,你我皆惊喜,陛下却是极为平静,别说惊,就是喜都很淡。”
明傛低呼:“难道陛下早知道贵妃怀的是龙凤胎?”
德贵姰:“陛下或许不知道贵妃怀的是龙凤胎,但肯定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不然顺傛又岂会亲自给贵妃接生?贵妃怀孕时,一直是胡鹏举诊断的,胡鹏举肯定诊得出贵妃怀的是双胎。可直到贵妃生产,宫里都没有半点的消息。明显是有人压下来了。能压下来的只有陛下,可能令陛下压下去的,也就只有顺傛。若顺傛不是事先就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按理说该是先让陈娇和稳婆给贵妃接生,若有意外,顺傛才会剖腹。贵妃生产,不仅没有宣稳婆,顺傛更是直接决定剖腹产。这已是很明显的事儿了,顺傛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陛下对毓娴宫冷落,很可能是贵妃找了顺傛求情。若非如此,陛下又岂会好好的冷落毓娴宫?贵妃可怀着身孕呢。”
明傛咬住嘴,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德贵姰:“不过好在贵妃生下的是龙凤胎,杜绝了一切的麻烦。”
明傛:“那陛下的这份旨意……”
德贵姰:“陛下如此震怒,既然不可能是为了贵妃,那就只有顺傛了。顺傛昨日晕倒,少不得有人心里高兴呢。”
明傛炸了:“侍身去冷宫!”
“回来!”
喊住明傛,德贵姰道:“你是傛,他们是庶民,你把他们打死了也只是落了你的身份。本宫和皇贵姰会处置他们。你现在要忙‘桃夭阁’的生意,估计也顾不得作画了。淳伃和昭伃那儿需要些画作给宫里的一些人绣出来,你让你宫里的人把你以前做的那些画收整收整拿去绛方宫。顺傛有让淳伃和昭伃管起百老剧院的打算,他们两人估计也没空作画。”
明傛:“侍身知道了,侍身这就回去收整。侍身告退。”
“去吧。”
明傛走了。
福全从外头进来:“主子,您让奴婢收整出来的画奴婢都收整好了,已经着人送去绛方宫给两位俍俍了。”
“嗯。”德贵姰淡淡道:“这次获罪的侍嫏,已经被陛下贬为了庶民。既是庶民,就断没有还被人伺候的道理。冷宫所有侍嫏的奴婢,全部送回立婢堂,重新分置。若是贴身的,发配去掖庭。”
“是。”
三殿下果然如卓季诊断的那样,是出急疹。烧了三天后,烧退疹子出,今日已经大好了,德贵姰也有心情管理侍嫏的事。
就在德贵姰发出这道懿旨没多久,东八宫萧妃也代贵妃娘娘下了命令,冷宫所有妃嫔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由立婢堂重新分置,罪妃的贴身宫人则同样以待罪的身份发配至掖庭,冷宫的妃侍身边不留任何宫人伺候。皇贵姰没有管此事,卓季要跟着陛下去铜陵,他作为后宫之主,要安排好陛下和顺傛前往铜陵的一应所需。不过皇贵姰也下了一道命令。刘昔竹和左思霖迁去绛方宫的东侧宫。皇贵姰的原话是,绛方宫只有淳伃和昭伃两人,把华阳宫的侍嫏迁过去几个,分担一番。
刘昔竹和左思霖的脸都绿了。两人落在童颐风的手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可皇贵姰的旨意他们不能反抗,加之刘乙木和许穆都被贬去了冷宫,两人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只能灰溜溜地过去。
后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宫外。得知此事的一些重臣们毫无反应,只除了安定侯刘同和少师左苍南。虽然被贬入冷宫的是刘昔竹和许穆,但两人已经察觉到了异样。陛下此举是分明不在乎刘乙木和许穆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在得知刘昔竹和左思霖被皇贵姰俍俍赶去了绛方宫,刘同和左思霖的后背有了丝丝的凉意。
被“关在”奉天殿的卓季对此一无所知,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碎嘴,皇贵姰他们更不会拿这种事去烦他。到了出发的日子,卓季一早就被永安帝喊了起来。他头不晕了,但应有的血色依旧没有回到他的脸上,永安帝是看一次怒一次。
拜别了太后,辞别了皇贵姰、德贵姰、明傛等后宫诸位妃侍,卓季随永安帝上了步辇,出了郸阳宫。离宫前,他让永安帝给他的农场题了字——“幸福农场”,暂时由常敬的兄长管着。农场的规划和种植在他从北谷回来后就交代下去了。这一次去铜灵三个月,等到他从铜灵回来,农场暖棚里的蔬果也可以收获了。相比其他的生意,卓季更关注的是农场。
皇帝的大辂再次从宫门驶出,不过这一次,永安帝不是去御驾亲征,而是带着他唯一的爱侍前往皇家别院休养。文武百官在宫外跪下送行陛下。吴绍王、献逸王、林燮山、秦粟、史玉、关明辉、陈长庚、年庆、韶平秋……很多大臣心中不止是真心地送陛下离京,同样是真心地送那位俍俍离京。
永安帝把胡鹏举留在了宫中,命白温佩随行。待柏世同和韦应石回京后,两人留一人在京中,另一人要赶去铜陵。京城所有的人都跪拜恭送陛下离京。在这些跪拜恭送的人中不乏刚参加完乡试的学子们。而陛下是要带最宠爱的侍嫏顺傛俍俍去皇家别院的消息也早就在这些学子们之间传遍了。对于这件事,学子们的反应不一,褒贬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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