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秀女、端郎入宫。小冷宫西三院顿时热闹非凡。嘉贵姰和惜贵妃忙得分身乏术,明傛和琼嫔也忙得一回宫就叫宫人给他们捶背捶腰。卓淑珍是秀女中的一员,她也是这次入宫的秀女中最受关注的一位。卓淑珍是顺伃卓季的亲妹妹,顺伃,后宫中独霸圣宠的侍嫏。可对方却在新年前惹了陛下龙颜大怒,被囚于翔福宫,至今都未能解禁。但即便是这样,秀女、端嫏们也不敢小觑了她。能入宫参选的,家中都有些身份背景。那位顺伃俍俍是被囚禁了,可分配到翔福宫的宫分可没少了一分。
“万岁,夜深了。”张弦又一次提醒。
永安帝放了笔,张弦立刻上前收拾笔墨、奏折。永安帝突然问:“今年的秀女、端嫏,可有出色的?”
张弦愣了下,回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有几位端嫏去见顺伃俍俍,被拦了下来。”
永安帝蹙眉:“谁给他们的胆子在宫内肆意行走?”
张弦:“贵姰俍俍已经训斥了,都是些不懂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
“卓家嫡女也去了翔福宫,禁军没敢拦。只是她去的不是时候,顺伃俍俍还未起身,后来卓家嫡女被贵妃娘娘喊了去,之后倒也没再去了。”
永安帝的眉头却更紧了:“顺伃之前在西三院的寝房……”
张弦立刻说:“贵姰俍俍已经下令封了起来。”
永安帝的眉头舒展了。
张弦看了眼陛下的表情,说:“奴婢倒是听到了一件趣事儿。”
“什么?”
“今年入宫的秀女、端嫏,好些个都是沾亲带故的。就如京兆府牧柳浅的嫡侄女儿和柳浅的一位庶出的外甥女儿,都是今年的秀女。乐平郡主的嫡女和泷洲知州常为田的嫡嫏哥儿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弟。”
永安帝意思不明地“呵”了一声。
卓季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宫外已经传遍了。有秀才功名的卓季入宫,为的就是给嫡女卓淑珍铺路。各家见此自然是有样学样,就算家中没有合适一起入宫的,也要想办法找一个。远方亲戚也好,下属子女也罢,总之,要一起进宫。
入宫的秀女、端嫏要先经过一次筛选,然后学习了最基本的宫规礼仪之后才能出席为期三天的选宫宴,由皇帝挑选,和现代的选秀差不多。模样不好的,身材不好的,有恶疾的,非处子的,惹了事端的等不符合皇帝妃侍要求的,初次的筛选就会被刷下去。初次筛选刷下去的人要经过嘉贵姰、惜贵妃、宫内司和户部共同查证,防止有人在这其中以权谋私。不过秀女、端嫏也不是没有在正式宫选之前见到皇帝的机会。如果皇帝在选秀期间去西三院,这就是秀女和端嫏提前得到皇帝好感的机会。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永安帝都一步没踏入过西三院。
卓淑珍被安排的房间,在西三院秀女所居的东苑里不算差,但也不是最好的。今年入宫的秀女有几个背景实力雄厚。卓淑珍要不是有卓季这个兄长,她长得再漂亮,也不会受到特别的照顾。
“小姐,您说少爷是不是故意不见咱们?”虽卓淑珍一起入宫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娟红担心地问。
卓淑珍训斥她:“那是顺伃俍俍!”
“是。”娟红压低声音,“小姐,顺伃俍俍是不是……”
卓淑珍绞着帕子,咬着嘴,她也在担心。什么还没起身,都那个时辰了,怎么会还没起身?就算没起身,若愿意见她,也最多是让她等等。结果她不仅没见着人,还被贵妃娘娘斥责了几句,说她没规矩。
卓淑珍很心慌,贵妃娘娘斥责她说明什么?说明贵妃娘娘不喜欢她!宫里宫外都说贵妃娘娘亲自去了翔福宫,走时满面笑容,明显贵妃娘娘与卓季也交好了!可贵妃娘娘却训斥了她!卓淑珍不由埋怨父母,当初为何不对卓季好一些。他们对卓季不闻不问的,那就干脆不要让卓季入宫。现在倒好,她入宫得选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现在却危险重重。
“小姐,我们还是得见到顺伃俍俍才成。要不,奴婢想办法托人给顺伃俍俍送封信?”
卓淑珍摇摇头:“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他若真想见我,势必会来找我。他不见我,我这样上杆子的找他,只会得他厌烦。现在你我暂且忍耐,只要我能顺利入宫,能得了陛下喜欢,以后我自然用不到他。”
娟红听得有道理,点点头。
夜深了,卓淑珍也准备就寝了。她已过了筛选,只要这段时间她不出错,她相信凭自己的才貌和身段,在选宫宴上她势必能成功得选。
卓淑珍睡下没多久,外头突然乱闹闹的。她睁开眼睛:“娟红,外头怎么了?”
“我去瞧瞧。”
娟红披了衣裳出去。过了有阵子,娟红跑回来急匆匆地说:“小姐!出事儿了!东苑有一间屋子走水了!好像是顺伃俍俍曾住过的那间!”
“什么!”卓淑珍坐了起来。
奉天殿,冯喜匆匆跑进殿内:“师父!师父!出事了!”
张弦:“万岁歇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冯喜急道:“顺伃俍俍在西三院的旧居走水了!”
“什么?!”张弦一转念就大怒,“谁烧的!”
冯喜:“听说是几个端嫏偷偷摸进去想看看顺伃俍俍曾经的居所,结果其中一人的油灯没拿好,掉在了床上,引起走水。”
张弦咬牙:“没拿好?!这事儿要不是有人故意我这脑袋拧给他!”
“师父,怎么办,要不要禀报陛下?”
张弦转身往寝宫里走。冯喜在外面又气又忧心地等着。突然,寝宫内爆出一声巨响,冯喜吓了个哆嗦,接着就是圣上的暴怒:“西三院的管事是干什么吃的!”
“万岁您不能动怒啊!”
“查!给朕查!凡是参与其中的!全给朕杖毙!”
“万岁!明面儿上的都是入宫的端嫏,不能杖毙……”
“不能?罔顾朕意!朕不能?!”
冯喜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跑。
卓季还在画室,王保在外敲门:“主子,冯喜公公来了,出事儿了!”
卓季一愣,放下画笔:“我马上出去。”
卓季出了画室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跟着常敬一路小跑过来的冯喜。一看到顺伃,冯喜的眼泪就下来了:“俍俍!奴婢求求您,别跟陛下置气了!”
“出什么事儿了?”
冯喜:“陛下命人封了您在西三院的旧居。就在刚刚,有进宫的端嫏私自闯进去,引了走水,陛下盛怒。俍俍,陛下在意您,您住过的屋子陛下都不许人随意进入。您就不要跟陛下置气,去劝劝陛下吧……”
卓季愣了,然后抬手给冯喜擦眼泪,说:“你回去告诉陛下。西三院是我被囚禁的地方,我可从来没留恋过。但我这翔福宫,陛下若安排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拿扫帚把人打出去,不给陛下面子。”
冯喜不哭了,怔怔的。突然他打了个激灵,转身拔腿就跑。冯喜跑了,卓季返回画室。王保和常敬跟过去,两人没进画室,王保在门口问:“俍俍,您还不去见陛下吗?”
卓季:“还不是时候,你们去忙吧,别打扰我画画。”
画还没画完,见什么见。
冯喜跑回奉天殿的时候,就见陛下已经穿戴好了。张弦还在劝着,几名宫人低着头在清理寝宫地板。冯喜一进来,就跪下了。张弦见状,立刻让打扫的宫人们退出去。冯喜趴跪在地上,说:“陛下恕罪,奴婢,奴婢斗胆,去了翔福宫。”
“碰!”永安帝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
冯喜闭着眼睛豁出去喊:“陛下,奴婢,奴婢跟顺伃俍俍说,西三院的旧居走水了,还望俍俍莫要伤心。俍俍说,说,西三院是他被囚禁的地方,俍俍对西三院讨厌还来不及,走水还甚得他心。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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