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阔有点满意。
顾仲鸿果然如忠伯所说,这回是真的动了气,直接了当道:“阿阔,你叔叔这次差点没了命!”
顾江阔没急着辩驳,而是安安静静地听完来龙去脉,再问,“爷爷,您的意思是?”
见阿阔没吵没闹,顾仲鸿的火气也消退了些:“爷爷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你姥姥生了病,身不由己,但总不能再让她继续冲撞你叔叔……”
“您的意思是,”顾江阔抢答,“把我姥姥关在小院子里?”
“不,”顾仲鸿说,“你叔叔说,他不想再看到她,阿阔,不如,我再选一处地方,在别处买一套房子,让她带着护工、保姆搬过去。”
顾江阔几乎在心里雀跃叫好,可面上丝毫不显,断然拒绝:“不行,除非我跟她一起搬出去。”
“阿阔!”
“没有家人照顾,怎么也不行的,我不放心把姥姥托付给陌生人。”
“顾江阔,”顾老爷子严肃起来,“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看来是我太纵容你,让你有些无法无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我。”
顾仲鸿甚少这样同他说这样重的话,顾江阔知道,此时火候已经差不多,于是见好就收,能屈能伸地软了态度:“我知道了,我——”
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出口。
现在还不是时候,太过痛快,反而会让老头子起疑心。顾江阔故作为难地说:“好吧,爷爷,反正叔叔还在医院躺着,你容我想几天,我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的。”
当然会有办法,这个计划,已经慢慢地布置了三个月,安全地送走姥姥,他便能安心大展拳脚。
顾老爷子倒也没逼得他太紧,叹了口气:“可以,就给你几天时间。”
与此同时,姜糯刚送走魏思祖,心里乱成一团。
1.6个亿,他根本没有这么多流动资金,今年是姜氏集团开疆拓土的一年,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几乎都变成了投资和固定资产。
姜糯从前也担忧过这样的商业模式会不会太冒险,现在果然应了墨菲定律。
其实撤回一些投资,变卖一些资产,也不是不可以,就比如旧城区那块地,如果降价甩卖,凑出两个亿不成问题,但一定会打破之前层层饥饿营销,苦心营造的局面,继而承受巨大的亏损。
而现在,已经不是亏损不亏损的问题,而是,即便他愿意割肉,时间也来不及!
明天就是合同到期的日子,喻闵这是有预谋地在跟他打时间差!
如果按着合同办事,真的变卖掉兴旭的股份呢?那样亏损还倒是其次,还等于这大半年白忙了,放跑了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而且会引起一系列负面连锁反应——譬如已经跟兴旭绑定的升宸新能源。
它的股价一定会受到影响,而白米旗下的升宸又是他敢于这样大刀阔斧广开贤路的底气。
一旦兴旭那边出现问题,这种环环相扣,相辅相成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姜糯自打重生以来,一路顺风顺水,还没遭受过这样的滑铁卢,一时心乱如麻。
“如果能有1.6个亿从天而降就好了。”姜总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室里,挫败地掐住自己的鼻梁。
他的鼻梁窄而挺,有种雕塑般的挺秀端直,给姜糯偏柔美的五官,添了一笔硬朗的英气。此刻却被他掐得发红。
如果顾江阔看见这一幕,一定会不由分说握住他的手,勒令他不准乱对自己的脸动手。
顾江阔……
姜糯生出种浓烈的倾诉欲,他知道,顾江阔也不可能帮得上忙——就算是大企业,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拿出1.6亿的流动资金——他只是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想找个人倾吐。
即便对方说一句没什么用的“别难过”也好,这种时候,他太需要听听顾江阔的声音了。
姜总卸下在人前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的云淡风轻,长长地吐了口气,拿出手机,刚调到拨号界面,心里就涌上一阵莫名的委屈,他小奶猫似的缩了缩身子,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靠进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调整好预备撒娇诉苦的坐姿。
可手机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是“喻闵”。
看到这个名字,姜总方才那一身软糯委屈的气质,登时荡然无存,几乎是瞬间,就恢复成战斗模式。
姜总面沉如水地接起电话,声音沉稳:“喂,喻总。”
喻闵:“姜总,别来无恙。”
姜糯冷笑:“托喻总的福,即便有恙,也要坚持工作。”
“哈哈,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喻闵笑起来,“但我打这通电话,就是在给你机会。”
姜糯:“不敢当,喻总给的东西不同凡响,大约又是厝火积薪,我没本事接。”
“小糯,”喻闵轻轻叹气,语气倒是软了下去,“你何必跟我这样针锋相对?我是真心实意地跟你讲和。”
“怎么说?”
“我知道你额外跟魏思祖签了债务分担协议,这很聪明,”喻闵说,“他那部分债务,就让他自行变卖股份好了,而你的那部分,我可以不追究。”
姜糯眯起眼睛:“条件呢?”
“你真是快言快语,”喻闵,“条件嘛……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想跟你合作。另外,小糯,我对你的欣赏,一直没变过。”
姜糯:“……”
“何必这么固执呢?”喻闵带上点不明显的威胁意味,“难不成你真要放弃苦心经营的兴旭?还是说,你立即就拿得出1.6亿?”
第139章
姜糯:“你到底想怎么合作?别扯那些花前月下的借口, 让人恶心。”
他相信喻闵对自己可能有一点非分之想,但姜总更清楚,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商人——对另一个人的好感, 不会值太多,花1.6亿只为博美人一笑的事,只能存在于不切实际的言情小说里。
喻闵轻轻叹气:“姜总,你怎么总是这么清醒。有一点你可能不相信, 我是真的越来越欣赏你了, 你们年轻人有句话叫‘始于颜值, 陷于人品’,人品也不合适,应该说, 人格魅力……小糯,你为什么始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说重点。”姜总打断他。
“……好吧,”喻闵, “姜总快人快语,我就直说了, 我想要整个兴旭的控制权。”
姜糯:“……”
喻闵:“你还记得我之前去燕林,单独请你那次吗?那时候,我就说过, 我会进军矿产业,不瞒你说,国内其他三家大型锂矿企业, 都选择跟我合作,现在只剩下拿下兴旭。”
姜总沉吟片刻, 说:“喻总是金融出身, 总不可能是真想投身实业, 您想要哪部分控制权?”
喻闵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想要三年之内的定价权,只要姜总答应跟我签订协议,那么,你的那部分债务我不追究,甚至还能帮你拿下整个兴旭。”
“你是说,魏思祖手里的那部分股权?”
魏思祖是兴旭第一大股东和实际控股人,根据他们之前与喻闵签订的对赌协议,业绩没有达标,就要加息20%按比例还款,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而魏思祖又长期挪用公款,说不定连储备金也挥霍一空,应该只有卖掉股份还债的一条路。
现在如果有钱的话,正是低价买入,收购整个兴旭的好时机。
但是……
“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自己入手?”姜糯问。
喻闵:“这对姜总来说是个好机会,可就像你说的,我并不打算长久经营实业,也没有那么多闲钱放在一处套牢。”
姜糯:“你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想在半年之后收回投资,还白赚20%的利息,你早就调查过兴旭和魏思祖……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所谓的联合投资方,全是让我们放松警惕的障眼法,从始至终,只有你博约一家,喻总玩得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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