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裹着被子看着这个登堂入室的人,一时间搞不清楚他想干什么。
谢锦城站在他的床前,因为刚翻墙进来,说话还有些气喘,眼神却是那样坚定。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认认真真想了很久,哪怕你是个男子,我还是喜欢你,可是……”
他看着怔愣的云容,问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他问得那样认真,神情之间还带着几分不安,这样的喜欢懵懂而又炽热,烫得云容冰冷的心也不禁热了一下。
算了,就是随了他一回心又如何?
纵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在乎多这一次。
云容抓着被子的手放下,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他伸手按着谢锦城后颈往下压,仰头凑到他的唇边,顿了顿后,吻了上去。
谢锦城先是一愣,感受着这亲密的纠缠,他以为自己会不适,结果呼吸很快就乱了,慢慢开始回应。
云容却放开了他,用那双极为浅淡的眼眸看着他道:
“那接下来的事,你还受得了吗…”
他拉着他的肩膀一起倒下去,然后翻身在他的身上,因为那个吻,两个人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变化……
“想清楚,在你身上的,是一个男子。”
云容往下探去的手被谢锦城抓住了,他看着谢锦城,只沉默了一下,便停了手,躺在了旁边。
“将军可以走了。”
谢锦城偏头看着他不说话,过了很久,才开口道:“你还没说你喜欢我。”
云容的目光从床顶落在他的脸上,问道:“重要吗?”
你从前与我做时,从不会问我喜不喜欢你,因为你说过,这种事,与谁做都一样。
“重要。”他神情认真,“这种事只能两情相悦才能做,你若不喜欢我,我便只能等了,等到你喜欢我为止。”谢锦城的手抚摸着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像是要将他刻进心里。
一番话让云容恍惚了一下,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人,被他弄丢了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云容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
明明后来不论谢锦城怎样待他,那里都不会再痛了,此刻却像冻久了的心突然遇到了火,竟像被灼伤了。
“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云容突然伸手,抚摸着谢锦城的眉眼,眼中多了丝眷恋。
谢锦城侧身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就看见云容原本从容淡定的脸上被悲伤掩盖。
“从前也有个人很喜欢我,可是后来连一丝都不曾剩下,你说的喜欢,又有多深?”
他从不觉得谢锦城恨他有任何的错,他只是不懂,为什么曾经的喜欢可以消失地那么彻底,无论他做任何事,都绝望地没有一丝回应。
谢锦城看着他,他没有问那个人是谁,只是道:“我会让你知道的,我同他不一样。”
云容沉默着,悲哀道:
可那个人,就是你啊……
次日谢锦城走后,因为这胡闹到一半的事,云容便发起了高热,直接成了半昏迷状态,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病了三天,被请来的大夫总怕他什么时候那口气就咽了下去。
好在几日过后,烧终于退了下去,人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却是虚弱地连话也说不出。
而这几日,谢锦城一次也没再来过。
云容想着这人估计是想通了,不会再来了。
直到半年后,一道赐婚的圣旨送到了云府。
还有半年未见的人,他脸上多了不少伤,更加消瘦了。
他看着云容笑道:“这是我用半年给你的答案,一份婚约,我娶你,我要你我的名字在日后的族谱上永远并列在一起,要在你名字前永远地冠上我的姓氏,生同寝,死同穴。”
云容怔怔地看着他。
赐婚给两个男子,在这里前所未有过,要不顾世俗,不顾礼法,求来这样一份婚书,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半晌后,他方才哑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今日要我应下,你这一生都不能反悔了!”
“不悔,我想娶你,而且,我只会要你一个。”
他那干净明亮的眸中倒映着云容的脸,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没有人可以拒绝心上人这样的承诺,即便知道是火坑,也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即便这一步走出去就是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云容看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心道,即便是你骗我,我也认了。
“好,我们成亲。”
后来,从季玄那里他才知道,谢锦城为了这一纸婚书,抗下了多少。
他要陛下赐婚,为他开这个先河,在那人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来他松口,却是要他去北疆将那里的沙匪剿干净。
而沙匪行踪不定,要击败容易,要除尽却很难,这看似是答应了他,却只是想他知难而退。
“他怎么除尽的?”云容问。
季玄嗤了一声,笑道:“只身入险地,总能骗得那群傻子出来,这法子都知道,可谁愿意去做呢?还三番两次。”
他哼了一声:“也不知他究竟犯了什么邪乎。”
云容听后,眉头微微拧在一起。
季玄却还在继续说着,“他在殿外跪完后,回府又被他爹往死里打了一顿,打完了,扔去祠堂跪着,说只要他改了,就让他出来。”
季玄看了云容一眼:“但他死活不改,一直犟着。”
云容的手指蜷在了一起。
“谢锦城喜欢上一个男人,为他生死不计的事很快就成了一桩笑谈,所有都可以借此奚落他一番,那些话有多难听你定然想不出…”
“我知道。”云容哑声道。
当初阮儒和独孤遵不也正是如此?所以他从未想过这一世要招惹他,只想他这一生过得好好的,可那日街头惊马却非他本意。
季玄惊讶地看着他,随后嗤道:“人人都道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直到陛下赐婚的圣旨一下,就相当于承认了这门婚事,谁也不敢再多嘴,你的名字才为人所知。”
“他将你护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唯恐伤了半分,你若敢负他,他就算找我拼命,我也要劈了你!”
云容却突然问道:“将军同他认识多久了?”
“十年了。”季玄皱眉道。
他只有十三岁时同他在军营认识,然后相伴至今,与谢锦城不同,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拼来的,孑然一身,整个季府就他一个人,所以也活的潇洒,哪怕是造反他都不怕,反正就死他一个。
所以朝中内外,最不敢得罪的,反而是他。而与谢锦城的这份情义,也成了皇帝制衡他的唯一途径。
所以皇帝很清楚,谢锦城不能动,否则当年那事要换了别人,逼迫着要开出这样一条先河,早就掉脑袋了。
季玄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看了他一眼,却听他静静道:“我第一次见他时,是在宫宴上,他被他母亲抱在怀里吃东西,被很多人围着逗他,我就那样看了他一晚上,那时,他只有四岁。”
“再后来,但凡他会去的地方,我都去了,就为了看他一眼,宫宴,围猎,酒楼…还有他出征和回来时,但我从没让他知道,当年惊马那次,是他见我的第一面,却是我见他的第无数次。”
“我喜欢他,不止十年之久,我愿为他付出的,原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第四十二章 身残志坚
云容说得格外轻松,好似这十多年独自观望着另一个人,永远没有回应的光阴,于他不过弹指一挥间。
季玄也惊讶于他这么多年的坚持,也不知哪里来的毅力,却也终于放下心来,至少这人待谢锦城是真心的。
这时,府外有季府的下人来找,说府里出了事,季玄便连忙赶了去。
云容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谢锦城便从军营回来了。
“季玄同你说什么了。”
谢锦城有些担心地问他,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放在手里替他暖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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