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气平静,可身边无形威压却忽然开启,像是有人忽然捂住了所有人的口鼻,一时之间,竟然全都呼吸不畅。
陈封脸色骤变,手中长剑赫然在面前一横,无形波动强行撕开了那凝滞的封闭感。
他厉声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凌霄殿不愿屈居人下,商宗主,这里这么多人,你有本事就杀光!”
木安阳眼光望向身后的木嘉荣,正见他脸色苍白,心里难受,再看看远处和商朗并肩在一处的厉轻鸿,心里更是辗转。
他一咬牙,拔出手中宝剑,脚下一转,和陈封背对而立,朗声道:“商宗主,若是今日不放我们离开,说不得,我们这些归心似箭的人,便只有硬闯了。”
迷雾阵后,仙宗诸家在宁程主持下,已经和魔宗开战不断,凌霄殿和神农谷正被分为一队,剑宗药宗联手,配合已经相当默契。
凌霄殿乃是剑宗中数一数二的大派,神农谷更是天下药宗中最富庶厉害的存在,再加上术宗“北宇文”家的宇文瀚也已过来,这边的诸多人心中都是一定。
——只要大家齐心,商渊再厉害,总不能真的将这么多大门派杀光!
真敢这么倒行逆施,只怕也会激起真正的众怒,他总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宁程,却发出了一声极为古怪的轻笑。
“怎么,凌霄殿和神农谷何时这么交好了?竟然可以放心把背后交予对方?”
远处的商朗浑身无力,望着他,忽然心底一颤,猛地抬起头来。
元清杭站在人群里,眸子忽然一缩,同样想到可一件事,巨大的危机感冒了出来。
不好!……
宁程长袖一摆,忽然从里面飞出了一只黑色魔鸟。
像是一道黑色闪电,纯黑的尾羽闪着诡异的光芒,一边拍打着翅膀,一边在众人头顶盘旋。
元清杭头皮一阵发麻。
传舌隼。
那黑鸟忽然张开嘴,尖锐的人声响彻大殿:“断魂崖底,屠灵匕现。凌霄骄子,魂飞魄散!”
在众人的悚然惊愕下,它盘旋高飞,又重复了一遍:“断魂崖底,屠灵匕现。凌霄骄子,魂飞魄散!”
和当初在木安阳窗前出现的那一只,口气相同,句式长短,也完全一样!
只不过上一只出现时,嘴里叫的是“五月初八,以岭苍苍。稚子何辜,父离母丧!”
同样的两只鸟,一只揭穿了厉轻鸿的身世,掀起了神农谷和厉红绫之间的腥风血雨;
而这一只,终于将悬在厉轻鸿头顶的那柄悬剑,放了下来,
更将这刚刚建起来的仙宗同盟,瞬间击溃击散!……
元清杭目光冷冽,手指微微一动,一枚银针就想射向那黑鸟,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陈封的身影疾飞向上,一把攥住了传舌隼。
他脸色铁青,听着那鸟将四句话又说了一遍,铁青着脸,宛如厉鬼般,转头看向木安阳:“木谷主……这是什么?”
第132章 分崩
当初进入万刃冢中寻找兵魂机缘的,其实折损并不多。
除了“鲟鱼背”那处地形太凶险,导致死了两名年轻弟子,还有就是在止杀湖底,也有少数的人被卷入水底漩涡。
再往后,断魂崖底都是魔修兵魂为主,下去冒险的人本就不多,死伤更是少数。
折损在这里的,只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年轻剑修。
就是凌霄殿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一个,也是陈封唯一的独子,陈弃忧。
自从下去断魂崖后,便消失无踪,一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是对于亲人来说,既然没见到尸首,总还抱着点万一的希望。
可如今这传舌隼叫的是什么?
“凌霄骄子,魂飞魄散”?
陈封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本是修为高超、前途大好,忽然不知死活,原本就痛苦不堪,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在牵肠挂肚。
这忽然的一道讯息,却是坐实了儿子已经丧命,哪能不心神震荡?
他目光森然,在人群中迅速一转,锁定了站在商朗身边的厉轻鸿。
厉轻鸿一动不动,手中的屠灵匕首却像是感受了巨大危机,瞬间翻转在了手中。
陈封盯着那匕首,一字字道:“那鸟为什么说图灵匕现?你和我儿的失踪,有什么牵连?”
厉轻鸿额头微微见了汗水,目光闪动,却不答话。
陈封手中剑光忽然暴涨,身子凌空,急扑向他:“你回答我的话!”
那剑带着无穷杀机,又含着巨大压力,厉轻鸿上次在神农谷就是被他一剑穿透肩头,心中惧怕仍在,见剑袭来,更是心中大骇。
他身子急退,手中一团紫烟迎面抛洒:“和我无关!”
陈封剑光如电,凌空一卷,破开那团毒烟,如影随形刺向他咽喉:“是吗?你的屠灵匕就是断魂崖底得到,我儿和你同时下去的?”
厉轻鸿身子左躲右闪,可是哪里敌得过剑修大宗师,眼见着那森冷剑锋就要追上他,旁边却忽然一股劲风席卷而来。
木安阳急追而来,用力架住陈封宝剑:“陈殿主,有话好说!”
木安阳虽然也是金丹圆满期高手,可是毕竟是个医修,论到战力,当然和陈封无法硬抗。
这一硬对上,陈封剑上灵力汹涌压上,他嘴巴一张,一口血直喷出来。
厉轻鸿身子颤抖,躲在远处,看着木安阳,低声叫:“……父亲!”
陈封终于将剑一顿,看着木安阳:“木谷主,叫你家这位魔宗来的长公子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他。”
木安阳急喘几下,扭头看向高台上的宁程,一字字问道:“宁掌门,这鸟是你放出来的,你是什么意思,说清楚吧!”
宁程淡淡看着他们,道:“这鸟不是我养的。”
他向殿中黑鸦鸦众人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人,前几日就将这鸟放在了我房中。不过它所带来的讯息,却是和我知道的,正好对得上。”
厉轻鸿回归木家后,从没将以前旧事和木安阳他们说过,木安阳丝毫不知,他忍住心中惊疑,问道:“宁掌门知道什么?”
宁程道:“我徒儿宁夺,出了万刃冢后,曾经向我禀报过一件事。”
元清杭躲在人群中,心里一凉。
原先以为能渐渐含混过去的旧事,果然还是天网恢恢,难逃真相。
宁程声音冷漠,看向陈封:“他说,他在断魂崖底,亲眼看见这位木轻鸿——哦,那时他还身在魔宗,叫厉轻鸿——站在令郎的尸体边,而令郎当时,正在被化尸水化为血水一摊。”
陈封猛地嘶吼一声,声音悲怆:“什么?!……”
木安阳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扭头看向厉轻鸿。
厉轻鸿的眸子一垂,避开了他的眼光。
宁程又道:“夺儿还说,他上前责问,因此和厉轻鸿结下仇恨,在临出谷时,被他弄瞎双眼,击落悬崖。后来幸好有奇遇,才侥幸脱身。”
陈封咬着牙:“宁掌门,事关我儿生死,你这话可属实吗?”
宁程道:“全是夺儿亲述,一字不差。这孩子虽然容易被人蒙蔽,偶有糊涂,可是他心性忠厚,却绝不会撒谎。”
陈封道:“可你既然知道内情,为什么一直不告知我们凌霄殿?”
宁程道:“夺儿只是说,他看见这人站在令郎遗骸边,却没看见他和令郎的冲突到底是怎样,更何况,从他出来向我禀告,到厉轻鸿回归木家,也不过只差了几天。”
他淡淡道:“木家很快就昭告天下,说这位厉轻鸿是木家流落在外的宝贝儿子,我若言明这事,那就是要挑起两家血流成河,我自然犹豫。”
木安阳强压下喉咙间一口热血,惨笑道:“宁掌门真是体贴。可既然以前不说,却又为什么今天抛出来?”
宁程唇边更是讥讽:“因为我看着你们两家和睦友爱,忽然很替凌霄殿那位天之骄子惋惜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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