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然平时莫名其妙、一惊一乍的,工作能力倒没什么可置喙的地方。
但对于顾鸿渐来说,如果可以,他还是尽量想和这种情绪浓烈的人保持距离。
电话很快被接通,齐桓麟语调沉稳淡然地问:“顾总?突然打电话来,找我什么事?”
顾鸿渐心说时间果然能改变许多东西,当初那个连喜怒都不会掩饰,讲话直愣愣的麻烦同窗,都学会明知故问的钓鱼了。
“齐副总,明人不说暗话,我找你是为了什么,相信你也清楚。”
顾鸿渐开门见山道:“出来吧,我们谈谈。我手里有些东西,你会感兴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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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还有两章;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鹿梦
和齐桓麟约定的会面,定在周六下午。
那天刚好进入十月下旬,节气也来到了晚秋尾巴的霜降。A市开始集中供暖,出门在外,大衣必不可少。
顾鸿渐坐车前往目的地,窗外天是接近冬季时,萧肃的灰蓝色。看着没什么生气,但他却很喜欢,有种提神醒脑的冷感。
对于理性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是比保持自我更重要的事。
前排司机小王贴心地放车载音乐,舒缓的管弦乐在小小的空间飘荡。
顾鸿渐闭目养神,脑内一遍遍复盘自己是否还有细节错漏。他的大腿上隔着公文包,包里装载着等下谈判要用到的文件。
嗯,很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们约谈的地方,是家名为鹿梦的高级俱乐部,取自蔡寅的「一代园林归鹿梦,百年风月付鹃魂」。
鹿梦建在二环内的闹市区,有闹中取静、大隐于市的意味。此地往来无白丁,私密性极好,特别适合密谈。
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鹿梦传闻中背景很硬的幕后老板,其实是谢思邈。
顾鸿渐能说得上来,自然就属例外一列了。
小谢总人如其名,音容风雅,也好风雅。
要哪个没文化不学好,文凭全靠镀金的富n代想在人前狠狠装一回,求教他是最佳选择。
当然,也没什么人敢去就是了。
年岁稍长的谢思邈在一票年轻辈里的形象,基本和大魔王差不多。
正所谓老板审美决定作品审美,当年鹿梦的建设规划,谢思邈亲自参与设计,不同于其他地方现代感的富丽堂皇,鹿梦是纯古典园林建构。
吊脚飞檐、古拙优雅的建筑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翠色间,既幽静又美观。
谢家十分豪横,买下了大片的土地,每座单独院落都修葺地宽敞舒适,院外烟笼画桥、亭台楼阁,碧池岩山错落有致,一步一景,随便停在哪都让人有端相机的欲望。
如此透着浪漫又意境深邃的风格,将鹿梦装点得真如繁华一梦般虚幻迷离。谢思邈个人对古典美学的见解,于此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还很有兴致的给门口那块匾额题字。
其他一知半解的人都当谢思邈为作品耗费心神,只有顾鸿渐知道这是他上大学时闲得无聊,随手而为的。
那会儿还在读初三的顾鸿渐脑子里,只有学习成绩、基金股票、量化交易,拿着设计图纸给他看的谢思邈见状,就笑话他:“白长了一张好脸。”
顾鸿渐不以为然:“有什么用。”他又不靠脸吃饭。
年轻时的谢思邈要比现在更随性些,他坐在黄花梨木精细雕刻的桌子后,歪过脑袋支着脸颊,眼睛又亮又多情:“年纪轻轻,就成天对着些俗物,把你整个人都锈掉了。再这样下去,小顾同学迟早变成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顾鸿渐不理他,坐在桌子对面,把数学卷子上最后一道大题刷完。“只是你自己不务正业而已。”
那时他性格上还颇有棱角,听不惯的话会顶撞两句。
谢思邈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样的大侄子更好玩,总要逗得人憋不住多说几句。
顾鸿渐一路分花拂柳,穿越僻静的小径,走入一座名叫青陆的院落里。
名字毫无意外,也是掉书袋爱好者谢思邈同志起的,其意为:日躔胃维,月轨青陆。
所以这个院落的位置视野很好,能在夏季看到星河斗转、月落日升的方位变化,特别适合夜晚上二层小楼观景。
谢思邈前二十多年尽在折腾人,顾鸿渐更是被「重点关照」的重灾区,大抵小谢总良心未泯,就给了他鹿梦最高级别的会员待遇做补偿。
所以顾鸿渐在鹿梦,也有专门属于自己的院落,青陆就是谢思邈划分给他的。
——
他到时,齐桓麟已经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进院里坐着了。
看得出齐桓麟精心打扮过,俊美到锋利的五官,很有那么几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
顾鸿渐打量着他,问:“齐总之后还有约?”
他那副打扮委实像结束谈判后,要赶赴下一场约会的样子。
但顾鸿渐不是谢思邈,不会调侃人,也没兴趣调侃人。所以他想的是如果齐桓麟另有安排,那他们就速战速决。
齐桓麟愣了下,“没有,你说这干什么?”
顾鸿渐走近前,坐到他对面。“没什么……”
青陆院内的建筑是栋精致小楼,有点像古时女子的闺房——这里顾鸿渐觉得自己还是被坑了。
一楼布置以宴客为主,居中设有可供几人用餐的大桌,左右两边则摆放着博古架、花瓶盆栽,以层层帷幕相隔。
靠窗口的地方,摆放着金丝软榻,酒喝到半醺的人可以斜躺在上面凭窗而望,欣赏院中景色,也可闭目小憩。
檐角挂的风铃被风拂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屋内陷入沉寂。
齐桓麟抿了抿唇,倒了杯茶递过去:“你今天要没事的话,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顾鸿渐点头,然后直接道:“我要齐总放弃城东那块土地项目的竞标。”
齐桓麟:齐桓麟:“你还真不客气啊。”
顾鸿渐回的理所当然:“你我都不是蠢货,就不要在无用的事情上兜圈子了。”
齐桓麟沉默了会儿,双手抱胸,坐直身体:“你能给我什么?”
顾鸿渐也不废话,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那边。
齐桓麟抽出文件,拿在手里扫了眼,脸色瞬间变了。
他倏地抬头,满脸怒容道:“你威胁我?!”
顾鸿渐面不改色,眼神如幽静的深潭,用一种无机质的理性叙述道:“不,这只是在向你阐述,鸿盛拿下项目的决心。”
文件袋里装着的,赫然是恩希在海外大宗能源期货交易所,持仓的矿石能源数额。
恩希的支柱产业之一,就是矿石能源这块。相比起鸿盛跟星河在国内的深耕细作,恩希的重心要更偏向海外些。
这也是齐桓麟跑海外金融机构任职的原因——为继承自家公司做铺垫,他得尽快熟悉外边市场的操作和游戏法则。
恩希在几个小国那边拿到了采矿权,并且掌控了市场中,几种重要金属过半的市场份额,属于拿捏住上下游后,已经具备行业话语权的巨头支柱。
但庞然大物也容易遭人觊觎。
矿产能源这块价格一直在波动,所以各大相关产业公司,每年都会在期货市场买自家的期货调配供需,来完成风险对冲。
这里,公司秘密持仓的仓单数额,就成了重中之重。
一旦恩希的底被透了出去,很容易引起风投机构、对冲基金等国际游资,对他们进行逼仓。
由于期货的性质,这种风险对冲的方式一般都是无实物表演。
得了消息的国际游资犹如闻到肉味的鬣狗,纷纷涌过来扫仓单做多,将金属矿石炒到一个惊人的数额。
这时,就需要恩希拿出实物完成交易,如果拿不出来,那么只能将集团名下的矿抵押出去,完成交易。
打个比方就是,你说你有个苹果,拿到第三方平台去卖,原价十块钱。
然后,有买家拍下后疯抬物价,炒到一千块一个,如果拿不出苹果,就必须要赔给他一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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