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天一亮,他又恢复成往日元气四射的样子,开开心心像是没有烦恼。
只是,他开始愈发努力地讨好顾绍东,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并在心里暗暗奢望——
如果有朝一日被发现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顾绍东能不能念在昔日的情谊上,对他们宽容一些。
赶出家门就好,千万不要赶尽杀绝。
不然的话,他就再没有机会接近哥哥了。
——
可粉饰太平终究只能获得表面的风平浪静,不安的种子一旦埋下,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怀揣着对哥哥隐瞒真相的不安,顾嘉禾愈发在意起顾鸿渐身边的人。
他的哥哥其实很受欢迎,只是哥哥自己不知道。或者说,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识。
和努力察言观色,学习如何讨人喜欢的自己不同,哥哥不擅长捕捉情绪,也没人告诉过哥哥,如何去发现他人的喜爱之情。
哥哥就像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透明的东西将他和外界隔绝开来了。
只有距离他最近的自己,能偶尔触摸到他。
这样就好……
顾嘉禾任性的想着,哥哥不需要被别人碰到,等自己再长大些,会将他从密封的空间里移栽出来,然后好好的、悉心的呵护。
可谢思邈的出现打破了顾嘉禾的美梦。
伴随时间的流逝,那层看不到的薄膜消融了。
顾嘉禾无力阻止——他无数次想要开口,却又因为怕惹顾鸿渐生气而硬生生忍住。最终,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一切的发生。
哥哥脸上日益丰富的微表情,每次出门找谢思邈时,眉宇舒展心情雀跃的样子,无一不在灼痛着他的神经。
顾嘉禾又嫉又恨,这些本该感人肺腑的剧情,却令此刻的他完全开心不起来。
明明再等等就好了,他也会长大啊!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些谢思邈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是谢思邈抢走了他的机会,是谢思邈的错!
十一岁的顾嘉禾,在谢思邈上门探望生病的顾鸿渐时,抑制不住地爆发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思邈的厌恶,刻意说些挑动人心绪的话——善于讨人喜欢的人,自然也懂得如何惹怒别人。
可谢思邈不接招,这个狡猾的、可耻的、心机深沉的老狐狸,居高临下地俯瞰他,兴味的眼神中含着一丝轻蔑。
“可你的哥哥喜欢我啊。”
有那么瞬间,顾嘉禾的呼吸窒住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大放厥词的人。
这个人怎么笑得出来?
哥哥怎么可能喜欢他?
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要脸!
他拼命追在闯进屋里的谢思邈身后,身量高挑,已经具备成年人体型的谢思邈长腿一迈,就抵过他连跑两步。
可顾嘉禾就像被逼入穷途末路的小兽,呲牙咧嘴的想要阻挡入侵者来到他的世界。
只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谢思邈成熟他许多、身材也胜过年幼的他许多,耀武扬威的成年狮王就这么长驱直入,闯进了玻璃花房。
而他偶尔才能触碰到的,生活在封闭世界里的人,可以被狮王随意触摸,语带轻佻的调笑。
他十六岁的哥哥,心也完全向着对方。留下他,却叫自己出去。
低着头往回走的顾嘉禾越想越难过,晚上先是辗转反侧了一阵,后半夜迷迷糊糊睡去,却梦见哥哥扔下所有人,和谢思邈跑了。
梦里的谢思邈还特地回头看向他,笑得猖狂又可恶。
隔天醒来,心绪难平的他找到顾绍东,把谢思邈来找顾鸿渐的事,告诉了爸爸,也如愿以偿的从爸爸脸上,看到了恼怒。
目送顾绍东怒气冲冲地离开,往哥哥的别墅走,顾嘉禾趴在落地窗前笑起来。
总归要让那厚颜无耻的谢大混蛋吃点瘪,最好永远也不能再进顾家的大门!
然而现实是,他既拦不住谢思邈,更拦不住顾鸿渐主动奔赴向对方。
小孩子黔驴技穷,三板斧使到最后,也就只剩下拖着哥哥的手,眼泪汪汪哀求:“哥哥,你今天能不能不出去?”
顾鸿渐穿好鞋直起腰,扭头问:“你有事?”
顾嘉禾一时语塞,吸了吸鼻子说:“如果我想要哥哥陪我,哥哥会留下吗?”
顾鸿渐眉头微蹙:“我已经跟人约好了。”
那个人还不就是姓谢的!
顾嘉禾愤愤地说:“一天不去也没关系啊,他谢思邈又不会少块肉。”
“但人不能失约。”顾鸿渐因为他一时任性的话语而板起脸孔:“而且不可以没礼貌,你要叫他小叔叔。”
紧接着,他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抽回手,沉声说道:“嘉禾,你马上就要读初中了,应该学会独立。”
言罢,转身快步离去。
顾嘉禾望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不禁又想起薛晴云生日那天,谢思邈也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人从自己面前拐走。
仿佛他生来就注定,要抢走自己的东西。
——
光阴轮转,岁月流逝,谁都说不准,下一刻意外会不会降临。
但顾鸿渐和谢思邈闹掰的消息,还是让顾嘉禾高兴得在床上翻滚了好几圈。
终于,那个碍事的人消失了。
他就说谢思邈那种人不可能讨哥哥喜欢,看吧,事实摆在眼前。
十四岁的顾嘉禾兴奋又得意,谢思邈不见了,齐桓麟也不见了,顾家的生活恢复如初,哥哥忙碌之余,也就只和自己有几分亲近。
他知道顾鸿渐有时候,会望着窗外发呆,摊开的书本放在膝盖上,许久没有翻动。
也知道有时候,哥哥听自己说话,听着听着就开始怔怔出神,多半是因为谢思邈。
可那又如何呢,他们终究是闹掰了。
顾嘉禾这么想着,心底虽然失落,但更多的,在心中满溢的还是希望。
——
他一年年长大,心思也从最初单纯的想要陪伴,而转变成更复杂、更炽烈的情感。
十五岁时,顾嘉禾下午打完球回家,照旧兴冲冲地先跑到顾鸿渐屋里去,一把推开了卧房的门。
“哥我回来……”
未尽的话语吞没在唇齿间,少年人只顾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他的哥哥似乎也刚从大学回来,夏日炎炎,想必路上被蒸出了层汗。顾鸿渐素爱整洁,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澡,然后换身干爽洁净的衣物。
此刻,他正站在床前,弯腰拎起一件衬衣。
乌黑的发梢滴着水,湿湿软软地贴伏在颊畔,在浴室沾了水汽的嘴唇殷红饱满,将皮肤衬得愈发白。
顾鸿渐将衬衣展开,披到自己肩上,舒展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
前胸肌肉鼓鼓的,平坦的小腹上整整齐齐码着豆腐块般的腹肌,腰线收束紧窄,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胸口,又沿着肌理线往下滑,随着人鱼线一直没入腰间,在灰色的西装裤上,晕染开小片水迹。
顾嘉禾心慌意乱,脸颊似火烧,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可心底隐隐又觉得,不看可惜了。
“嘉禾?”
顾鸿渐的声音似天外飞来,顾嘉禾浑身一僵,紧接着行动快过大脑,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
当天夜晚,顾嘉禾做了个梦。
梦里他的心情是如此激动,激动到惶恐,手指微微发颤,却做尽了肆意妄为之事。
清早惊醒,他掀开被子一看,而后抱头懊恼。
他这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欲望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开始结出最艳丽,也最剧毒的花朵。
顾嘉禾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异常,可那时他已经停不下来了。感情若能由人控制,这世上又能少多少烦恼?
可当时的他并不惧怕。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看齐桓麟、看谢思邈那么讨厌,也终于能读懂他们眼底的情绪。但现在,这些人都已经离顾鸿渐远远的了。
上天是眷顾他的。
而上天眷顾他的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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