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知府心道坏事,“我们这消息也不准确,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你别多想,我这就让人重新去打听!”
陆黎之抬步走进屋内,在专门为他准备的纸上写道——
如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将不再参加科举。
倘若能与他共度难关,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学生也定不负恩师所托,拿下解元!
写完,他双手举着纸,重重跪在了严知府面前。
严知府的心也似他跪地那一声,噗通一下,“你,你不怕死吗!?”
——我更怕失去他。
——他若不再,学生也定然不会独活。
严知府重重叹了口气,考虑良久,放他走了。
陆黎之一路被人护送着抵达姜家的时候,其他人竟然都不在,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陆黎之眸光一闪,让身边的人帮忙去找人,却趁着他们不备,猛地一下,跑进了姜白野的屋子,一个转身,利落地将门反锁上。
众人哗然失色,“陆案首!您别乱来,把自己也染上没有半点好处啊!”
其他要么在煎药,要么在商议対策的人听到动静,跑过来,也惊得不轻,“黎之,黎之你别做傻事!”
跟着庞大夫一起来的姜大柱直接脸色大变,“把门撞开,快把他拉出来,真是胡闹啊!”
房间里,陆黎之薄唇紧抿,快步走向床边,见到床上面色病弱的男人,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
眼底也不由盈出热意。
姜白野,你不能有事!
陆黎之轻抚着他安静又死气沉沉的俊朗面庞,泪水掉落下来。
撞门声激烈地响起,他呆呆望了一会,缓缓拿下幕篱,俯身吻上他起皮的嘴唇,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轻舔着,浸润着,品尝着他口中的苦涩。
于是当众人着急地将门打开之后,就看到这热辣的一幕。
有人傻眼,有人轻咳一声,连忙背过身去。
贺麟更是上前一把将门带上,“别亲了,别亲了!我们知道你要跟他在一起的心有多决绝,是死是活你俩都一块吧,正好你照顾他,我们也能少些麻烦。”
庞大夫也帮腔,“都这样了,估计要被染上也已经染上了,逃不掉了,就让他贴身照顾着吧,没准他俩在一块,白野的病情也能好得快些。”
上午,庞大夫被紧急叫过来后,拿出了看家绝活的针灸,好一顿操作,姜白野目前的病情也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算是个症状又比较特殊的人,没咳嗽也没起疱疹,就是高热和昏迷,进程又非常之快,因而才让大家如此棘手。
屋内,陆黎之得逞之后却依旧没有轻易放开,只觉得他好热,热得要把他烫化了。
思念和压抑在心底的怒意也让他止不住发泄似的,用力吻着。
良久,心疼地亲亲他敏感的喉结,姜白野,快醒过来,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做坏事了……
后面,别人进来送药针灸把脉,陆黎之都会把幕篱戴上,替他们做好防护。
然后给姜白野喂药,喂水,一天十几次,不厌其烦地,比任何人都做得周到体贴,连姜大柱看了都觉得自己多余,默默回了新宅。
等人不在的时候,陆黎之就会无所顾忌地摘下幕篱,爬到床上,给他擦洗身子,抱着他酱酱酿酿。
这天天不亮,姜白野终于恢复了点意识,还未感受到身体的痛苦,就率先触到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
他不禁愣了一下,自己不是病得人事不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吗,这是什么?
一声低哼在耳边响起,诱人又轻软,姜白野怀疑自己在做梦,尤其他顺着摸下去的时候,发现贴着他之物不着片屡。
什么情况!?
姜白野不敢置信,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脑袋枕在他胸膛上睡意正酣的男人。
被子底下,自己衣服也被松松散散地扯开了,対方像是取暖一样,紧紧贴着他。
姜白野却惊得差点从床上蹦下来,也没有半点病弱了,魂直接被吓掉一半。
“陆黎之,你在做什么!!”
外面守在院子里的人听到这中气十足的一声,惊喜之时,也被吓得连忙推开门。
“出去,不要进来,唔!”
被吵醒过来的陆黎之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按在床上,狠狠地亲,亲到他一双黑眸从充满怒意和惊恐,缓缓褪去严肃,变得失神,无可奈何和心软。
“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吗?”姜白野担心又咬牙切齿。
陆黎之在他胸口写着——
热热的,舒服。
姜白野脸一红,“没发现,你竟然连我生病了都不放过。”
陆黎之见他不仅醒过来,精神也大好,也是松下了这几天紧绷的心神,他只是用了他所说的物理降温之法而已,他想到哪儿去了。
“不过我连生病了也这么厉害吗?”姜白野対自己高度自信,“我看别人会产生这方面的后遗症呢。”
陆黎之起身穿衣,给他喂药,又出去做饭。
随后,贺麟过来,见姜白野跟没事人一样,直接啐了一声,“我他娘的,早知道陆黎之有用,就该早点把你俩关一块锁死好了,看你还敢不敢昏迷不醒闹假死!”
姜白野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严重,他却是担心起了陆黎之,“快给他加大药量,不要再让他靠近我了。”
“得了吧,你的表现可不是这么说的,没准他一走,你又得倒下。”
不可否认,姜白野现在精神很好,确实是因为陆黎之,而他的身体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有活力。
好在,一切都开始好转了。
陆黎之自然不肯离开,不仅不离开,凡事都要黏着他,唯恐他又要像之前那样,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将自己从他身边驱离,做着让彼此都痛苦的事。
姜白野每次刚露出这点意思,陆黎之就亲他一口,亲到他闭嘴为止。
好像在说,我们已经这样了,再走还有意义吗?
姜白野一边恐惧着他会被传染上,一边又沉沦于他的陪伴和照顾,在两个念头反复拉扯到一定程度后。
陆黎之再次亲过来之时,他不再排斥抵抗,而是将彼此都亲到气喘吁吁。
“算了,我要是死了,你就陪我一起下地狱吧,死也得跟我一块!”
“生同衾,死同穴……”
陆黎之满意地给他喂了一块自己做的糖。
“真甜。”
忍不住跟他分享这美妙的滋味。
许久,喃喃的低声似美酒一般醉人,“黎之比糖还甜……”
陆黎之微眯了眼睛,此时被爱意浓重包裹的人,哪还有不久前的失魂落魄、痛苦不堪。
有陆黎之陪在身边,姜白野的恢复也堪称神速,连庞大夫都得称一句医学奇迹。
最幸运的是,姜白野直到过了传染期,陆黎之也没有被染上病,这让大家都不由拍了拍胸口,直呼菩萨保佑,要是黎之再出事,还不知小两口又怎样闹腾呢。
严知府也彻底放下了心。
时至如今,距离王大夫那晚接诊第一个时疫病人到现在,不过十五日,整个宣河府就彻底平息了下来。
虽然街上依旧在戒严,百姓们还没从家中走出来,但家家户户,已经不再沉浸在一片阴霾中。
有了更多的余力,那些大夫也可以去接诊更危急的病人,极力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乞丐。
官府亲民爱民,医药堂赴汤蹈火不畏感染,甚至全程的治疗费用都不用他们烦恼,在此期间,百姓们也格外安分,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能够等到。
不用恐惧,不会落空,就会极力配合,反过来,严知府纵观那么多朝代的治疫史,从未像他们这一战,打得如此成功漂亮!
不过短短数日,就控制在了本府内,没有外溢,不再增多,且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可怕的但能被治愈的时疫!
陆黎之,姜白野,竺微草,回春堂,济春医药坊,贺家人,每一个都该被载入史册。
而这一天,严知府早在先前就递到朝廷的奏折也有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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