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并不清楚云祈具体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过从其人出行的马车和日常衣物也能窥探一二,必然身份不凡。
早先她还以为对方与公子情投意合,迟早会喜结良缘,这段时间不知是何缘由,总让人觉得心生隔阂。
陆知杭拿起摊放在梳妆台上的唇刷,在口脂上沾匀尾端,染着正红色的莹润色泽。
他是不懂得如何上妆,但描个花钿总是没啥问题的,只管当做画画就是,就是这画纸过分精致了些。
陆知杭低垂下眉眼,手中的唇刷缓缓朝着云祈的眉心靠近,那张曾日思夜想的脸距离如此之近,连修饰过的长眉都纤毫毕现,犹如泼了上等的墨水。
细看之下非但不觉得有何瑕疵,反而更显俊美矜贵,五官线条干净凌厉,举手投足间隐隐含着恣意,垂下眼睫时又多了丝不近人情的寒意。
说来,他俩在镇阳茶楼内初见时,对方就是一副疏离有礼的姿态。
陆知杭俯身上前,低垂着眉眼,手中的笔尖在快要触及眉心时顿住,因着姿势的缘由,陆知杭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云祈的额间,激起一阵陌生的轻痒感。
不重,正好能挑逗得心头一片滚烫。
云祈晦暗的眸子微眯,不着痕迹地抬眸望向陆知杭,端详着神情专注的书生,有一瞬的失神。
“你若是不喜,我再给你换一个纹路。”陆知杭温润清澈的嗓音缓缓响起,视线骤然与之交织,眉梢流泻出淡淡的笑意。
两人间的距离近在眉睫,,甚至只需再靠近一点点,就能触及彼此,晦暗不明的目中短暂的相接。
“嗯。”云祈下意识躲闪了下,呼吸不稳。
陆知杭执笔,慎而又慎地在伤痕的最上边落笔,顺着那笔直的痕迹染上殷红欲滴的口脂,将那无暇寒玉中的一抹裂缝尽数驱逐,覆上新色。
陆知杭适才思量过了,以云祈的性子和外貌,添些繁复的花纹反倒画蛇添足了,只在眉间留下一道红痕浓淡相宜,正正好。
既不显得繁琐女气,又简约矜贵。
收回手中的笔刷,陆知杭稍稍退了半步,后知后觉方才两人的距离之近,心神微漾。
“这样呢?”陆知杭喉结微动,略深的眸光瞥向铜镜,问道。
云祈微微偏过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而后眉头一挑。
出乎意料的好看。
“怪不得他人皆道知杭心灵手巧。”云祈深深地凝望着铜镜中触手可及的心上人,暗哑的嗓音克制地说道。
“倘若日后不戴面具了,还能叫钟珂替你画一番。”陆知杭似乎是对自己的佳作甚为满意,温声道。
只是这话于云祈而言就没那么中听了,他垂下眼帘,不紧不慢道:“她手笨,不及你。”
“顺着这伤痕画下去的事,哪有什么分别?”陆知杭失笑道,末了又多看了几眼铜镜中的美人,失神道:“天资绝色,莫过于此。”
第77章
云祈耳尖微动, 顺着他的视线抬眸看向铜镜,耳畔是对方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漾起一阵轻轻痒痒的酥麻感, 猛然升起股难耐的冲动。
奈何, 还未等云祈有所反应, 陆知杭就搁置下手里的笔刷,压下涌上心头的悸动, 挺直脊背起身, 后撤半步刻意疏远了一分, 温声道:“我这几日翻阅了典籍,对撰写自个的医书已经有了几分眉目。”
“倒是一件好事。”云祈眸色微深, 从梳妆台边起身。
陆知杭这几日因着云祈的伤势, 自穿越以来尚算头一次这般刻苦地研究典籍, 有着前世的基础,领先朝代千年的理解, 旁人看来晦涩难懂的药方典籍只需略一思索就豁然开朗, 已经起笔写了一部分了。
万事开头难,奈何医典非一朝一夕能完善的, 让他心无旁骛地撰写, 至少也得过个一两年才能结尾,更何况如今事务繁多, 根本无法专心致志。
陆知杭在开头就引入了现代的医学理念, 但放在晏国就不为人所接受了, 只能略加修改, 尽可能的符合时代思想。
他撰写了开头的医书就放在卧房内, 连带着堆叠后足有一尺深的参考书都摆放在桌案上。
“收下去吧。”陆知杭指着梳妆台上的口脂, 说道。
夜莺这才敢上前规规矩矩地收拾, 余光没忍住瞥了云祈一眼,按捺下心中的惊艳,恭敬地后退。
“你看看,写得可否有问题?”陆知杭边说着,踱步往平日里练字的书案走去,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轻轻翻开一页。
“我不懂医术,问我岂不是对牛弹琴。”云祈眼中的幽暗被压下,促狭地笑了笑。
陆知杭听罢,面色不变,温声道:“你瞧瞧便是了。”
陆知杭当然明白云祈不通医术,他只是想看看晏国人看到他所写的理论会是何反应罢了,自知许多在现代已经被证实的理论在晏国行不通,他就用了不少道家的说法,道理差不多,能说得通就行。
左右就是让晏国的医者能认同他的看法,遵照这本医书行事。
陆知杭的医术在现代固然只能算初出茅庐,但在落后的晏国已经够用了,光是脑中的诸多药方就是价值连城的瑰宝。
“那我就斗胆阅览一番了。”云祈眉头一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
“无事,有不妥处尽管说就是。”陆知杭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站定在云祈的身侧,从下俯视对方手中翻开的医书,放缓了声音道。
云祈察觉到他的距离有些近,属于男子的气息压来,翻开医书的手骤然一紧,胡乱瞟了几眼,平复微乱的心神,把注意力放在了医书上。
在读到那短短几页关于灭菌、消毒等言论时,云祈看得云里雾里,眉头紧蹙,他虽说不通医理,但常识还是懂的,这套说法亘古未见,甚为新奇。
落在旁人眼里,只觉得是一派胡言,却偏偏能自圆其说,陡然让人信了几分,只从这几页的内容来看,倘若不胡搅蛮缠,云祈找不着反驳的观点,但换作他人的话怕是会对医书的内容将信将疑,亦或者厌恶至极。
云祈是亲身感受过陆知杭缝合术的,伤口能愈合如此之快,免受溃烂感染之苦,盖因是对方口中消毒的功劳,因此他看到这些‘胡乱言语’时并不觉得离谱,反倒有种打开新天地的感觉。
“写得好。”云祈仔细通读一遍后,赞许了一声,末了又道:“不过,没有足够的例子摆在那些医者面前,怕是无人会放在心上,只觉得你妖言惑众。”
“这情形我自然有所预料,你能认可下就足矣。”陆知杭瞥了他一眼,声音轻柔温和。
“……”云祈心头一动,冷峻的眉眼缓和些许。
陆知杭拿起平日用作参考的晏国医典,暗暗放下心来。
都是晏国人,既然云祈觉得未有不妥,应是无碍了。
等足够的例子产生,他的这套学说被认可是迟早的事,只要能顺利推广发展晏国的医术,利国利民。
有关于防疫的内容他还没梳理好思绪写。
不过此前在南阳县时就曾留下一篇专门讲解此事的粗略文章,后续陆知杭没再关注,也不知进程如何。
如果有南阳县这么大的例子搁在面前,他医书中所涉及的理论被世人认可就少了一分阻碍。
摊开手中厚重的医典,上面赫然写着三个板正的大字——百草经。
这书乃是晏国医者习医必背,记录了有史以来最全的草药集,每年多发现一味药材都会及时编撰进去,乃是晏国最为权威的药材百科全书。
其他药材陆知杭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唯有‘解忧’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就连想买一株实物都求助无门。
陆知杭神色淡淡,摩挲着位于第一页的药材,解忧二字龙飞凤舞,一旁还有栩栩如生的草药图,娟秀小字叙述着这味药的妙用。
“可惜了,要是能得一株解忧草就好了。”陆知杭长叹一声,惋惜道。
更可惜的是,他如今处于晏国,没了现代的化验机器,就是想分析一下这株奇草的成分都不能。
‘忘情’二字本就颇具传奇,搁二十一世纪哪里见得到这种奇物?要是能解析出成分,在医学界乃至其他领域怕是又要掀起一阵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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