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回来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哥儿从门内走了出来, 笑着打招呼。
这哥儿一身普通的蓝色衣裳,头上只一根简单的银簪, 身后也没跟着丫鬟或小厮,门房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比对宋宴婉更为恭敬。
只因他是这座宅子的三少爷, 宋宴婉相公的亲弟弟许逸。
宋宴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三弟有什么事?”
“这么紧张做什么,”许逸走到宋宴婉跟前,倾身道,“寻常人家的姑娘或者哥儿, 不都是这样跟嫂子打招呼的吗?”
宋宴婉后退了一步,没有接他的话。
“二嫂真难相处,”许逸无趣地摇了摇头, 转身问门房, “我要用的马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
宋宴婉听到他要出去, 刚要松口气。
走了两步的许逸突然又回过头,笑着问:“中午爹会回来用饭,我要去有间食肆买几样他喜欢的菜回来,二嫂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并带回来。”
宋宴婉闻言,下颌线瞬间绷紧。
“啊,是我忘了,”许逸拍了拍额头道,“有间食肆掌柜的夫郎是二嫂的哥哥,二嫂想吃什么哪还需要我带。”
说完他像是没看见宋宴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容满面的上了下人赶来的马车。
“小姐。”宋宴婉身边的丫鬟春桃看马车走远了,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小声地提醒。
作为宋宴婉的贴身丫鬟,春桃跟红萝都知道三少爷不喜欢二少夫人这个二嫂。
不喜欢的缘由整坐宅子的人都知道,三少爷想要有个贤良且能管得住他二哥的二嫂。
“我们回屋。”宋宴婉冷着脸收回目光。
这不是许逸第一回 给她难堪,也不是最过分的一次。
她成亲的第二日,新媳妇给家里人做饭的时候,许逸说有间食肆的吃食非常好吃,问她跟有间食肆掌柜的夫郎是亲兄妹,会不会做回锅肉。
当时当着一屋子的人,她窘迫地摇头,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她钻进去躲起来。
中午她相公没回来,她没去前头大厅里跟其他人一起吃饭,谎称不舒服在自己院子里随意吃点了东西就歇下了。
她一直有歇午觉的的习惯,一般都是浅眠一会儿就会清醒。
今天不知为何睡得格外沉,并且做起了梦。
梦里她独自去长阳街的锦绣布庄看新到的布料,到了之后却发现,锦绣布庄没了,门上的匾额换成了有间食肆四个字。
食肆里宾客如云,挤满了食客,门外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宋宴卿站在食肆内,对着她冷冷一笑。
有客人循着宋宴卿的目光发现了她,问她是谁。
“她呀,是宋家填房生的。”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不屑地道。
宋宴婉一下清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
“小姐醒了。”守在旁边的春桃闻声,从温着的茶壶里倒了杯茶,小心地送到宋宴婉手边。
微苦的茶水滑进喉咙,宋宴婉才从梦境里脱离,揉了揉有些刺痛的额角,问:“什么时辰了?”
“未时正了。”春桃接过杯子道。
宋宴婉想了想,拨开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的红萝,“你去让门房备车,我要再出去一趟。”
顿了顿,她又说:“春桃跟我出去就行了。”
红萝迟疑了一下,应道:“是。”
“小姐怎么了?”待红萝离开,春桃压低了声音问。
春桃是宋宴婉的亲事定下来后,姚玉珍为其买的丫鬟,虽不如一直在许家的红萝有见识、懂规矩,但也算机灵。
最重要的是春桃是她从宋家带过来的,卖身契在她自己手里,比红萝更可信。
她掀开被子,起身道:“我要去有间食肆看看。”
从栖梧街到南街,马车只要两刻钟。
在南城客栈前,宋宴婉就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她做了那样一个梦之后,冲动地想来查看一番,路上过了这么久,人冷静了许多,但既然已经出发,再返回去不是她的性格,便打算远远地看一眼。
这个时辰理应没人吃饭了才对,但食肆里还有三桌客人围着冒着热气的桌子边说笑边吃。
模样似乎跟宋宴婉梦的场景重合了,她不自觉又靠近了食肆一些。
透过腾腾的热气,她看清了柜台后面站着的宋宴卿跟章北庭,宋宴卿正在低头做着什么,章北庭在旁边剥桔子,剥好了又撕干净白色的筋络,然后掰下一瓣,十分自然地送进了旁边宋宴卿的嘴里。
宋宴卿吃完,抬头看向章北庭,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宋宴婉从他的嘴型里,很轻易分辨出他刚才说的话。
他说:“很甜。”
等宋宴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离柜台不远的地方,也看清了宋宴卿正在做的事。
她难以置信地道:“你会算术了?”
宋宴卿才发觉她的存在,愣了一下,反问道:“不行吗?”
“你……”宋宴婉涨红了脸,心情十分复杂,有对宋宴卿会算术跟记账的不敢置信,还有她自己都没发觉的,看到章北庭跟宋宴卿互动的羡慕。
就在场面僵住的时候,一人匆匆跑进食肆,“你们上午去看了没,锦绣布庄的掌柜愿意出租铺子吗?”
“吓得我黄喉都掉回锅里了,”章北庭跟宋宴卿还没说话,其中一桌食客就忍不住高声道:“钱良才,你这架势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小章跟小宋欠了你铺子的租金没给,你来要钱的。”
“抱歉抱歉,我有急事要跟他们说。”钱良才打着哈哈道。
宋宴婉听到他们的话,对着宋宴卿嗤笑道:“我还以为你们……”
她摇了摇头,没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转身带着春桃离开了。
“这人是谁啊?奇奇怪怪的。”钱良才边走向柜台,边回头看离开的宋宴婉。
宋宴卿道:“一个不重要的人。”
钱良才没再问,搬了条长凳坐在柜台前面,跟章北庭和宋宴卿聊天,“上午你们去看铺子了吧?”
章北庭抬头看了眼正在吃火锅的客人,三桌人都选择坐在靠门的位置,隔着点距离,又有火锅咕隆咕隆的声音,他听不清食客们的谈话。
食客们估计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没谈成,”章北庭道,“不过我们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要转卖铺子的人。”
他把怎么被王大爷拦住,又是怎么去看的铺子,王大爷出的什么价,都跟钱良才说了。
“你说的那个王大爷我知道,他儿子确实春闱中了同进士出身,他那间饭馆我也去过,后院跟灶房我不清楚,光从前面的铺面来看,他要一千三百两是很合理的价格,”钱良才道,“不过三百两买你凉皮凉面跟辣椒油的方子……”
“低了。”章北庭接道。
在王大爷饭馆的时候,他光想着钱差得太多,没仔细想辣椒油的价格。
要是其他某样菜的方子,一百两就一百两,但是辣椒油除了拌凉皮凉面,还能拌许多的菜,一百两不过是他们食肆一月左右的收入,卖出去太亏了。
钱良才道:“一千三百两我家里有,你们若是决定要那个铺子,明天直接来我布庄拿就行。”
“多谢钱掌柜,我们再考虑下。”章北庭道。
送走钱良才,章北庭坐在柜台后面,没忍住揉了揉眉心。
若是不卖方子的话,他们要想买下那间铺子,差不多得向钱良才借一千两,还是在把食肆算进去的情况下。
宋宴卿看自家相公蹙眉发愁,倒了杯热茶放到他手里,柔声道:“你先前同我说过,不管是开食肆,还是买铺子,都是为了过得更好。”
“嗯。”章北庭抬头,他确实说过这些话。
“我现在就觉得过得很好了,要穿的衣裳鞋子我们都买得起,想吃的东西就能吃,家里屋子修缮过了,冬天要用的柴跟炭已经囤好,食肆的生意也红火……”宋宴卿说了好久,都没把所有觉得幸福的事情都说完,他指尖在章北庭的眉心处轻轻按了按,说,“若是买下那间铺子会让你发愁,我们是不是可以等等?等到明年或者后年,总会再遇到别的铺子转让的,而那时候,我们的钱肯定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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