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轻气的说话似乎柔软,其实让人很不舒服。
胤禛不想闹,于是片刻后便点了点头。
几个奴才带着四阿哥回到寝殿,伺候着在床上躺下来,只留下一个人在床边守着,其余人便都退了出去。
胤禛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床顶帐子的花纹,却觉得浑身冷冷的,而且他一点都不想睡越躺越不舒服。
就这么僵持着躺好一会儿,他有些忍不住,小心的坐起来,扒开帐子,看见外面坐着的是小太监春子,微微松口气。
春子赶紧站起身,问道:“爷,您怎么还没睡?”
“春子,我不想睡,你陪我说会儿话。”
四阿哥今年才三岁不到,小包子脸上皱出来的几分威严,瞬间就被幼崽稚嫩的声音破坏掉了。
春子向外看了看,凑过来坐在鞋榻上,笑道:“爷想说什么,不过一会儿富贵公公回来,您得快些躺下去。”
胤禛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春子,你是哪儿的人?”
春子说道:“奴才是大兴府的。”
“你为什么进宫?”小小的四阿哥又问。
春子想了想,道:“奴才家里没吃的了,爹娘叫奴才进宫里寻口饱饭。”
“你爹娘舍得你吗?”小包子脸上出现疑惑,想:可能春子的爹娘也不是他亲生的爹娘吧。
春子忍不住笑道:“爷,奴才一家子当时都快饿死了,为了不死,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哦。
胤禛点头,恍惚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是有东西比亲生孩子还要重要的。
“说了这一会儿了,爷要不要躺下来?”春子建议说道。
胤禛抓着身上的被子躺了下来,才开口小声道:“春子,你知道生我的娘是谁吗?”
话还没有说完,春子便浑身都没力气的从鞋榻上出溜下来,而后紧张的爬起来向门口窗边看了看,才低声道:“爷,我的爷,这话是谁跟您说的。”
上一个嚼这闲话的,现在那坟头的草都有几米高了。但其实春子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怎么想的,不让提难道就能瞒住四阿哥说成是她生的吗?
阿哥爷总有长大的一天,各个宫里哪儿没有七嘴八舌的闲人?
还不如一开始就让四阿哥知道,他亲生的母亲是永和宫的德嫔娘娘。
胤禛见他反应这么大,自己又不是个傻的,小脑瓜里立刻有了几分明白,然后一种十分巨大的、他现在这个年纪根本无法承受的孤独感就将他裹住了。
春子看四阿哥的面色一瞬间惨白,忙说道:“爷,您不要管这些。只想想您的阿玛,那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您还有好些哥哥,都是与您血脉相通的亲人啊。辰亲王您还记得吗?五月的时候王爷还在宫里呢,王爷有空了就带您和太子爷、大阿哥、三阿哥去骑车,您和三阿哥骑的滑板车,就是辰亲王叫人做的呢。”
苏辰离开皇宫的时候,胤禛才两岁几个月,当时的记忆现在已有些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一个份外俊秀的十分爱笑的少年,经常在午后的时候领着他们玩。
胤禛点点头,他明白春子的意思了,是不是说不管他的额娘是谁,他在这里都是有亲人的,他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春子,我知道了,”小孩认真的说道。
春子松口气,提醒道:“爷知道这些就好,以后这样的话,便万万不要再提起,等您长大了,不用问奴才您也什么都知道了。”
“嗯。”
“阿哥爷没午睡吗?”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富贵怀里抱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春子站起身,笑道:“爷刚就眯了一会儿,富贵哥,你拿的这是些什么东西啊?”
说着就上前来接着。
富贵说道:“都是些民间的小玩意,辰亲王不是去了五台山了吗?过年不回来,给咱们各宫的小主子都带了年礼。”
胤禛提上鞋下来,最先看见的就是一捆细细的圆棍子,好奇的拿起来抽出一根来:“这个是什么?”
富贵看了看,也不认得,这么小一根棍子,有十来根捆成一捆,难道是跟七巧板一样的玩意儿?
“是搭屋子玩的吧?”富贵这么说道。
苏辰忘了让阎山他们给他弟弟们的每份年礼上都写一个用途说明书,因此拿到铅笔的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用的。
保成经常和他哥通信,倒是知道。
除夕,他和阿玛去奉先殿祭祀过后,走御花园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然后就看见拿着一把子铅笔,蹲在地上在那儿搭圆亭子玩的胤禛。
保成已经长成一个初露温和儒雅气质的小少年,看见才三岁左右的小四一个人在这儿玩,就觉得很幼稚。
只不过他怎么把他哥给的铅笔当玩意玩?
保成转过脚步走到近前。
察觉到有人停在自己前面,胤禛便仰头顺着黄色的衣摆往上看,然后忙起来有模有样的见礼:“弟弟参见太子二哥。”
“免礼,”保成摆摆手,指了指他见礼也不忘抓着的铅笔,问道:“你怎么拿这个在混?”
胤禛看看手里的铅笔,道:“这是辰王大哥给我的,富贵说是搭着玩的。”
保成:“……”
怪不得也没见大阿哥三阿哥用过,应该是都不知道这是便写字的笔。
一阵无语后,保成转身向平澜要了一个削笔刀。
昨天收到哥给的铅笔,保成出门都随身带一根,如此身后的这些奴才们,荷包里也多了削笔刀、橡皮、巴掌大的小本子等物。
看着太子二哥伸手招了招,矮着一个头还多的胤禛满脸疑惑,还以为是叫自己过去,就听说道:“把你的铅笔给我一根。”
这是,铅笔吗?
胤禛小脑袋上的问号噗噗冒出来更多,然后迟疑着递出来一根。
保成拿过来,不太熟练却很稳的给削出细细的笔芯来,平澜很有眼色的把和包里的小本子递上。
保成半蹲下来,招手示意有些呆呆的小四上前,就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画了几个简笔画。
有一个圆圈一圈线条的太阳,还有折几折的树,这些都是他哥在信上用铅笔给他画的东西。
“知道怎么用没?”
胤禛看着,点头道:“知道了。”
“拿着吧,这不是玩的。”保成把铅笔还给胤禛,“待会儿孤让人给你送去一些削笔刀,你让人给你做一些小本子,可以随时拿着记东西。”
“谢谢太子二哥。”胤禛再次点头。
记得大哥对这个小四很关注,保成便又吩咐胤禛身后的奴才:“别让他总玩这些,他现在这年纪可以开始认字了,叫他每天描两张大字。此外,出来玩就骑骑车钓钓鱼,像这样蹲在这儿他自己玩,你们奴才倒是省事了。”
奴才们很有些冤枉,四阿哥并不是每次出来玩都是蹲着自己玩,很多时候他们都追不上的,今天是爷自己兴致不高。
但太子爷训斥什么就是什么,谁还敢跟太子爷分辨不成?
富贵等人只能点头应诺。
虽然同在皇宫里,但这还是胤禛两个月内第一次和太子照面说话,小小的心灵不由得想靠近,他说道:“二哥,以后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保成心里却是不想和这些弟弟亲近的,只不过他哥对他们很好,他才想管一管罢了,但让他陪着玩是没有时间的。
“孤平时很忙,你可以去找三阿哥一起玩。”
“哦,”胤禛失落的点点头。
他还想问问那个在五台山也记得给他捎东西的辰王大哥,不过刚才的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保成见小孩这样,想到自家哥以前常做的,伸手给他脑袋上揉了揉,说道:“等孤有空了,叫平澜去带你去毓庆宫玩。”
欣喜又冲上来,胤禛双眼明亮的点点小脑袋。
离开皇宫的苏辰用一次年礼,在宫内诸人跟前刷了一次存在感,然后就又很快被那些和他没有直接关系的人给忘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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