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在阿丽亚怔愣的当口放开了她的手,笑盈盈后退一步,“何况,我相信你以后还会赢得更多——”
不仅是来自故乡的锡刀,姐妹、族人,顾承宴相信这颗火种播下,阿丽亚会渐渐明白的。
阿丽亚抿抿嘴,听懂了顾承宴的言外之意。
她重重点头,再次拜下,给顾承宴和赛赫敕纳行了大礼,然后才捧着锡刀转身离去。
这边诺拉夫人瞧着她的背影,也从顾承宴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潜在的可能性。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承宴和赛赫敕纳一眼,这草原的狼主和遏讫,还真和她想的不那么一样。
诺拉夫人正想上前与他们攀谈几句,没想赛赫敕纳却突然拉起了顾承宴的双手,然后低头把脸埋进去嗅了嗅。
顾承宴:……?
赛赫敕纳闻闻左手又闻闻右手,然后就那么捧着顾承宴双手抬头,一双蓝眼睛里写满了幽怨表情:
“乌乌刚才摸了她一百零一下。”
“……”顾承宴噎住,“哪来的一百零……”
“我数的!”赛赫敕纳压低了眉头,愤愤不平,“我告诉自己,从一数到十,乌乌就会放开她了。”
“结果,哼,竟然拉着她不放那么长时间!”
顾承宴睨他一眼,瞧着眼前的小狼变成了醋溜胖头鱼,两个腮帮鼓鼓的,嘴唇也噘起:
“……这么生气呀?”
“是,很生气,特别生气!”赛赫敕纳一本正经,“哄不好的那种生气,生大气!”
刚刚上前一步的诺拉夫人:“……”
而敖力几个勇士见怪不怪,纷纷抬头观天、只当自己没听见——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云,老鹰也没倒着飞。
顾承宴翻手,双掌贴在小狼崽的脸颊上左右揉搓了一顿,只给他弄得发出嗷呜嗷呜:
“那这样,我给你左边揉一百下、右边揉一百下?这样,能不能抵债?”
赛赫敕纳的整张脸都被揉搓得变了形,但他却不轻易认输,反而皱了皱眉:
“乌乌是欺我不懂数术么?我刚才说的是一百零一呢!还有一下呢?”
“……噗,”顾承宴弯下眼睛,凑过去在他左右脸颊上一边啄吻一下,“这样呢?”
赛赫敕纳见好就收,这才哼哼两声满意了。
不过当顾承宴想要松开手时,他却突然捉住了顾承宴的右手紧紧牵住,“回去的时候再换左手。”
“……好。”
顾承宴忍笑,都是自己养的小狼崽,还能怎么办,继续宠着呗。
诺拉夫人接连后退了两步,看见敖力他们仰头观天,才忽然意识到——
这样的场面不是故意做给她看,而是天天都有、日日如此,情到浓时,当真是什么旁人都看不见。
她顿了顿,还是放弃了上前攀谈的念头。
草原狼主和遏讫感情正好,此刻定然是不想任何人打搅,她已经不识趣一回了,现在不能再来第二回。
看过了热闹的摔跤比赛,她转头与敖力说了就准备回帐休息,结果在众位勇士护送她回去的路上,却听见了一声较为突兀的声音:
“真是暴殄天物!”
她循声望去,却并没看见发出声音的人,只能瞧见一顶白色、边沿镶嵌有金边的帐篷。
“那是——”诺拉夫人小声问敖力。
敖力看了一眼,“哦,那是大萨满的毡帐。”
诺拉夫人皱皱眉,正想要说什么,毡帐内又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您别生气,消消火——”
“我不是生气!多好的美人,竟然拿来摔跤,真是——也不知那大遏讫用了什么邪术,蒙了姑娘心智。”
先前他说的那句敖力还没听清,这会儿这两句倒是让敖力沉眉,在心里暗记了大萨满一笔。
诺拉夫人观瞧他的表情,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而是独自回营帐,哄孩子、认真思索伊列国的未来。
经历这么一场摔跤后,王庭附近倒是有更多勇士认识了阿丽亚,都觉得这姑娘不错,愿意与她结交。
而且还有一些小姑娘偷偷跑过来问,也想跟着侍从官去学摔跤,让侍从官不得不专门去请了一道老梅录的意思。
“你若教得过来……”老梅录想了想,笑着拍拍他肩膀,“自然是好事,只有一样——”
“别叫姑娘们耽误了正事,喂羊放牧、每日的事情结束后,想学多久学多久。”
侍从官点头领命,而消息传出去后,王庭附近许多小丫头都跟着过来,有的拿皮子有的拿熏肉,说要拜侍从官为师。
有些家里实在没钱给不上这些东西的,就采摘了鲜花,编成花束、花环来送给阿丽亚:
“漂亮姐姐,我们也不想学多的一两招防身的就好,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们还能帮你做事!”
阿丽亚犹豫再三,想说自己只是一个奴隶,但看着小姑娘们亮晶晶的眼睛,又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最终她没有拒绝死,只是说她要去请问过大遏讫后才能定夺——毕竟,她在名义上是顾承宴的奴仆。
穿过重重毡包,问过敖力知道顾承宴在毡帐内,阿丽亚便正了正衣冠,恭恭敬敬进去行礼。
“诶?正好你来,我本来还想让他们去请你。”顾承宴斜倚在炕上,手里拿着一卷他新买的书。
阿丽亚疑惑地眨眨眼睛,“大遏讫有事找我?”
顾承宴让她起身,然后招招手让她上前,点了书页上一段文字问道:
“我刚从书上瞧来的,不知你从前身在波斯,有没有听过‘木马记’这个故事。”
阿丽亚想了想,似乎是在说茀林国的传说,传说中两个国家打仗,其中一国久攻不下,另一国就想出了一个诡计——
在沙滩上留下了一匹三层楼高的罕见木马,吸引另一个国家的人看见后出城来将木马拉回城内。
然后木马的肚子里其实藏有士兵,最后是想出木马计这个国家大获全胜。
她点点头,“小时候听说过。”
听说过就好,顾承宴脸上的笑意扩大,“那你……知道伊列这个国度么?”
阿丽亚又点点头,不知道顾承宴想说什么。
顾承宴也不瞒她,只将伊列国和康居国、斡罗部的旧事简单说与阿丽亚听,然后笑道:
“前日你摔跤比赛上表现得好,那位王后一直很注意你,今日她若寻你、与你说话……”
顾承宴笑了笑,合上了那本书递给阿丽亚,“你就将这个木马计的故事讲与她听。”
阿丽亚有些不解,但还是双手接过那本书应下。
“至于孩子们想要拜你为师,这是好事,至于——”顾承宴想了想,唤了敖力进来。
“至于那些家园的孩子,让她们别成日辛劳地跑动了,请敖力着人单独在你们帐子外围辟一块地出来:盖个新的客帐子,给孩子们也有个临时的住处。”
敖力点点头,觉着这法子挺好。
阿丽亚没想到顾承宴会帮她想这么周全,连连跪下感谢,又捧着书欢天喜地出去了。
又三日后,眼瞧着王庭定下的婚期将近,在王庭待了些日子的诺拉夫人、科尔那钦却先后告辞。
科尔那钦是觉着待在这里没意思,而诺拉夫人则是推说她国内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敖力这些日子一直注意着这位夫人的动向,斡罗部的勇士进来不了王庭,想要找她、只能靠王庭勇士传话。
但每回传话,诺拉夫人都拒绝了。
科尔那钦也知道自己弄巧成拙,所以再待下去也无趣,倒不如直接返回斡罗部,早些筹划下一步计划要紧。
而诺拉夫人如顾承宴所料,没几日就找到了阿丽亚,据阿丽亚所说,夫人只是同她闲话家常,问了她族人和被贩卖为奴隶的经历。
瞧着气氛好,阿丽亚就顺势将顾承宴嘱托她的木马计之事讲给了那位夫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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