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洛斯愣了愣,耳廓慢慢红透,温度互相浸染的那一刻,仿佛奏响一支轻快的乐曲,他终于感知到这个春日的长风沛雨、艳阳明月,外界的声与色都变得生动起来。
狂跳的心,骤然搅乱安静的云。
“我很开心……”小声喃喃着。
“嗯?”唐修齐听见了,没有回头,尾音却是上扬的。
“只要能每天这样走在先生身边……”晃了晃他们紧握的手,红眸里尽是明亮的欢喜,“就很开心!”
唐修齐笑了:
“我也很开心。”
阿瑞洛斯的脚步忍不住地轻快起来,小跑一步,唇角微扬,肩头碰着肩头。
——他的步伐之间,就是我的整个宇宙。
……
……
相偕相伴的身影在视野中远去,廊道之上,银白色的花穿过唐修齐透明的身体,他只想起那时和阿瑞洛斯相见的最后一面。
某个笨蛋自以为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在靠近那颗璃花树时就已经被唐修齐发现了。
他不说,他就不走,不知道谁才是自欺欺人的傻子。
直到银发雌虫捧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递到他的面前,极力扬起笑容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先生你看!花,花开了……我,我可以不走吗?”
其实“花开”和“走不走”这件事并没有关联,但除了他的纵容,阿瑞洛斯从来就没有别的筹码。
可他没有心软,甚至没有为那朵花分出一丝眼神。
最后那朵花被丢弃至一边,熟悉的身影也渐渐没入这片雪白,唐修齐知道,阿瑞洛斯不会再偷偷溜回来了。
他们不会再见了。
久久站立在那树烂漫之下,花叶淋了一身,直到微风快把一地碎玉吹走,他才缓缓俯身捡起了那朵不被接受的花。
后来每当想起那个明明笑着,却快哭了的表情,寂寥也落了一生。
…………
……
……
*
“……陛下,我从未在虫族见过如此诡异的死状。”
介绍完情况,亚都南的脸上毫无血色,而跟随他来到这片死域的虫族们眼中也尽是惊悚。
这些年来,在唐修齐的带领下,虫族不再有部落大氏族,而是被整体划分出几个行政区域,现代城市的建立也在稳步推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偏偏这个时候,一则噩耗震惊了整个尤尔特林宫。
有四处行商的虫族进入了一座繁华小镇,随后又惊恐万分地逃了出来——一夕之间,整个小镇,竟然无一存活。
而这座小镇就坐落在尤尔特林宫的不远处。
像极了某种挑衅。
……
唐修齐看过一具尸体,从手上的皮肤可以判断那是一只十分年轻的雌虫,可他整个脑袋都干瘪下去,就像被塞入真空机中强行抽走了所有生机,雌虫尸身浮肿着,上面布满了血洞,仿佛生前有某种卵状的生物在皮肤下涌动,最后活生生地穿破宿体血肉。
亚都南带领的医疗小队低声讨论着这会是什么死亡原因,有雄虫猜是某种未知的传染疾病,提出要隔离防控,斐林则率领雌虫军队封锁小镇,以防有无辜居民误入现场,而不管他们如何忙碌,更多的注意力都还是放在他们唯一的君主身上。
紧攥的拳头被轻轻握住,阿瑞洛斯低低唤了一声,语气充满了担忧:“先生?”
思绪回笼,唐修齐敛去眼底冰冷的暗光,反手握紧了阿瑞洛斯,他声音平稳地安排着后续事宜,只是回程途中,在没有任何虫族能看到的角度,脸色比“统一战争”险些落入绝境时还要凝重。
——那不是什么传染疾病,是“虫神”的力量。
假意周旋了那么久,这东西终于忍不住了么?
……
独自进入书房,不用召唤,诡异兴奋的声音就在脑中响起。
【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么?】
唐修齐:“礼物?”
【是啊,我想了想,你一直不肯接受我真正的传承,估计是不相信我的力量吧,所以我就小小给你展示了一下。】
“小小的展示”,指的是夺走几千只虫族的生命么?还故意让他们留下那种诡异死状,就差把“威胁”二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了。
唐修齐冷笑一声:“你真的是想‘传承’,而不是看中我这具身体想要吞噬我的灵魂?”
沉默一瞬,“虫神”忽然更加神经质地狂笑起来,唐修齐敢说这玩意现在要是有实体,估计已经兴奋地对着他流口水了。
【你真是太令我着迷了!!我只是给出一些零碎的错误信息,你竟然能推导至这个地步……真是太美丽,太聪明了……没错!就是与我融合!你能感觉到的吧,我们的融合将会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从此我们能真正主宰命运!!】
不容唐修齐拒绝,一团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混乱意识体就投射在他的精神海内,肮脏的、惨白的、冰冷的……他仿佛看见了许多堆积的肉块,从肿胀尸体上切下的肉块——尸体!融化!腐烂!开水把眼球烫烂,内脏都碎成一段一段,溢出的鲜血和脑浆被煮成浓汤,油脂在上面咕噜翻滚着,恶心到他想要吐出来。
——这东西到底吞噬过多少灵魂意志?!
【看到了吧!这才是我真正的存在形态!你能理解我的吧?!!什么肉/体什么生命,都是累赘!只有意志才能到达真正的永恒!而你,我亲爱的兰德修斯!你比我见过的所有灵魂都要接近于“不灭”,与我融合吧!与我融合你才能见到真正的法则!才能获得真正的永恒!!】
“虫神”竟然开始强制吞噬唐修齐的意志!
尖锐怪诞的声音的声音充斥在脑海,唐修齐咬着牙,逼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什么都好!不能再被“疯狂”和“无序”侵蚀了!……他想到月亮……重生在虫族后第一眼看到的月亮……身后是来自地下孵化所的追击,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下,小小的银发幼崽背着他急速穿梭在丛林之中,周围那些愤怒的咒骂他都听不懂,但当那双幼犬般的湿漉红眸欣喜望来,却无端明白了对方口中的“呃呃啊啊”。
——‘你醒啦!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想到花……为了能够跟在他的身边,不被他以“我是人类”的理由抛下,银发雌虫主动戴上了止咬器,耷拉着银发脑袋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他满心暴躁,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虫子,夜晚找了颗高高的树睡下,并明令禁止银发雌虫靠近。
少时母亲的疯狂,双腿残疾的痛苦绝望,无休止的权利斗争……恍惚间,阴霾密布的梦境竟有花香传来,他睁开眼,却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从哪摘了一堆五颜六色的野花堆在树下,看着……就跟给他上坟似的……
见他无语望来,银发雌虫刚想兴奋挥舞爪子,又悻悻收了回去,只能傻里傻气地冲他讨好笑笑。
——‘别不开心啦!我送你花花!’
最后那些花都被那个笨蛋编成了花环顶在脑袋上,路过一条小河,这笨蛋还试图对着河面把多余的花装饰在粗糙的金属止咬器上。
他无语看着,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真是幼稚。
……
唇角溢出一声轻笑,黑眸慢慢恢复了冷静,而一旦摘下了那副温和面具,骨子里的狂妄桀骜便再也遮掩不住。
唐修齐笑着反问:“跟我融合?”
“虫神”忽然感到某些异样。
黑眸眸底慢慢渗出些疯狂:“你有什么资格?!”
——你也配对我指手划脚?
精神海中的气息骤然暴涨,以一种“虫神”没有见过的攻击方式直直朝祂袭来!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这些!我从来没有教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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