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目前正在张罗着沐浴更衣呢!”主心骨回来的李三笑眯了眼,声音也比刚来时轻快了不少。
“是吗?”宦官令的眼珠向殿宇的方向瞄了会儿,李三立刻贴近问道:“外头冷,您要不去里头坐坐了。”
“不了,我还要向陛下复命,就不打扰太子休息。”吹着冷风的宦官令并不觉得难受,相反,他像是被鬼上身般突然变得很好说话,甚至有空感慨道:“无论如何,最艰难的时刻总算是过去了。”
说罢还难得冲着李三露出个笑脸,意味深长道:“太子此次大难不死,你小子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那就承宦官令吉言,改日请您喝酒。”因为刘瑞暂住的地方离宣室殿不远,所以宦官令没让李三送他一程,而是催促着对方赶紧回去。
话虽此,可李三还是目送着宦官令走远后才进殿伺候。
彼时的刘瑞还在跟头发纠缠。
两个手脚麻利的小黄门用皂荚和木槿叶,松柏的煎水替刘瑞搓了两遍头发才让那股子油腻感退下。
听到李三进来,刘瑞不等对方叩首便开口问道:“宣室殿的人来了?”
“陛下很担心家上的情况,所以派宦官令过来问问。”李三隔着屏风回道:“奴婢说您正在沐浴,所以宦官令没有进来。”
“那椒房殿和长信宫……”刘瑞想到自己被判生死有命后宫里一定戒备森严到限制各宫的人员流动,所以也就没有再问这两宫的事。
洗完头后的刘瑞让浴室里的其他人都退下,独留李三帮他搓澡。
因为这时还没发明搓澡巾这种东三省的必备单品,所以用于深层清洁的便是搓澡石这种相当古老的洗漱用品。
寻常人家大都是在河边捡块圆润的石头应付一下,而皇家则要挑剔的多,甚至出现陶制和玉制的搓澡石。
“用力,对,尤其是脖子那儿。”刘瑞在李三的力道下不断从牙缝吸入浴室的蒸汽。
李三瞧着刘瑞已经变得通红的肌肤,也不敢应太子的要求过于用力,而是用搔痒的力道刮了几下。
“孤的那些好兄弟里有谁进去了?”屋里没有其他人后,刘瑞才敢开口问道:“孤也睡了三四天了,廷尉不会没用到连刺杀的幕后主使都查不出吧!”
“关于这点,奴婢也有话要说。”李三知道太子会问刺杀案的调查结果,可是以其不中不外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也离谱到让人不知从何说起:“陛下在家上受伤后便立刻关押所有藩王,而经廷尉大人的调查,刺杀陛下的是庶人刘濞的宾客,也就是在下邳招兵买马的周丘。”
“嗯?他居然从郅公的手里顺利逃脱了?”刘瑞没想到这么一个小角色也能把关中掀得天翻地覆。不过想想历史上的周丘仅凭一枚随手赐下的符节就能召集十万余人,从下邳杀到城阳王宫。所以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也算是对刘瑞轻敌的小小警告。
“下邳人周丘逃离东海郡后便召集同党来到关中,筹划着刺杀陛下。”
“刘濞若是重视周丘,也不至于开战前将其打发到千里之外的东海郡。”刘瑞收起享受的姿态,斜眼上瞟的样子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谁替他们打通的渠道?”
“是孤的那些好兄弟?”
“还是被孤绝了仕途的大商人们。”
关东与江淮一带的藩王陨落不仅意味着当地的富商失去保护,彻底沦为关中权贵的盘中餐,同时也让不少人琢磨着将这两地的市场吞吃入腹。
别看古代受限于生产力不足和交通不便而未搞出更多的商业玩法,但是在战国时就有针对贵族富商的反垄断法,并且称之为“榷”。
现代的“商榷”就是据此而来的。
不过比起汉武帝用国家机器搞盐铁垄断,那些只在本地搞一家独大的还不够看。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已证明官方垄断只会在短期呈现正面反馈,即便是给官方一个上千万乃至上亿的消费市场,虫豸也能吸血吸到垄断业都能血本无本——这一点在先帝“弛山泽之禁”前就深有体会。
与其让少府的虫豸继续把山泽的价值吸成负数,到不如让黔首进去某条生路。至少后者还会记得皇帝的好,而前者……
呵呵!
“如果真是他们干的,孤可真要注意一下太子的地位。”
禁止商人买官和将逃脱市籍的大商人都登记在册无疑是把全国的地头蛇都按在脚下疯狂摩擦。更要命的是,刘瑞上书重拾“赘婿,有市籍者,以及罪臣不可为官。”的政策。
这在一定程度上掀了刘瑞用科举搭起的寒门基本盘,同时遭到文官集团的疯狂反噬。
有钱读书的寒门大多都是小地主与商户之子。
而跟庙堂之上的文官相比,武官的绝嗣率更高,也更容易需要赘婿。
如果赘婿能够做官,那就会有吃绝户的可能,从而让武官家宁可过继子侄也不会让女儿袭爵。
这对刀尖舔血的武官和心惊肉跳了一辈子的武官家眷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
更别提罪臣还能重返朝廷与罪臣之后还能为官……
如此一来,那些清官又算什么?
受其迫害的黔首又算什么。
所以刘瑞必须废除这项“仁政”。
而且不仅要废除,还要绝了政商勾结,罪臣复起的可能——哪怕这会牵扯不少无辜之人。
“廷尉查出与其勾搭的是栗卿的家仆,此人在周丘搭上馆陶长公主和绛侯后便出了关中,至今依旧落不明。”
“是下落不明啊!还是被灭口了。”再度闭眼的刘瑞嘲讽了句,随即猜道:“馆陶姑姑那儿应该是用金饼砸开她家的大门,至于绛侯……”
李三会称呼周亚夫盖因是其失去了丞相身份。
不过想想也是。
他引荐的人行刺皇帝又伤了太子,能保下一命都算老天开恩,更别提保住仕途。
“是不是他的好大儿又惹事了?”如果说周勃父子的政商一直处于量子叠加状态,那么周亚夫之子周阳的政商就一直在谷底。更可怕的是,上帝不仅给他关上了一扇门,还连带着把窗户和烟囱也都堵死了。这让刘瑞感到无语的同时也对周亚夫产生同情:“虎父犬子,莫过于此。”
“据说在事发前,绛侯便将长子送往云中郡,如今已经被人拦下。”李□□到屏风外,等着刘瑞清掉身上的污垢与洗澡水:“因为诏狱里关了太多的达官贵人,所以绛侯一家都被囚在自家的后院里。”
“绛侯的事儿以后再说,孤想知道那个周丘……不,应该说是栗卿如何搭上周仁?”刘瑞穿上崭新的里衣,然后将半干的长发随便束起:“周仁也是父皇还在北宫时老臣了,这么些年都没有犯错,为何会在周丘之事上如此冒进。”
“廷尉也是查过此事,最后发现汝坟侯(周仁的爵位)一家与庶人刘安交往过密,并且在淮南国以被释家仆的名义置了不少上等田地。”提到周仁的受贿金额,李三仍旧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率更打听过了,汝坟侯从庶人刘安那儿受到的好处费就不下万金,更别提河东刀家的孝敬与吴国盐商的示好。”
“这就?”刘瑞从屏风后出来,一副“这也值得周仁冒险”的怀疑模样:“他收外人的好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仅凭这点土地金饼就能让周仁去做引荐人?”
昏君也好,明君也罢。
历史证明皇帝身边的近臣就没有不贪的,关键是他们贪污的方式,尺度,以及分红能不能让皇帝满意。
周仁能在郎中令的位子上了呆了十年,自刘启登基后就一直负责他的安全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
说句难听的话,请周仁出山的价格是馆陶长公主的三倍——这还是前者看在风险不大的情况下所给出的优惠价。
“关于这点,廷尉没有说明,并且提醒率更不要深究。”李三的声音微微一顿,然后接道;“不过在廷尉调查完汝坟侯后,梁王殿下便进宫了趟,然后将罪人刘戊的子女迁至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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