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售价高,内容多是粮价相关,商队第一时间嗅到商机,自不会放过发财机会。
百姓之间是口口相传,还是那个理由——价格太贵,性价比不高。
听闻刊登了粮价,也是托人在县城里打听,少有人买上一份。
倘若家中有书生文人倒是好些,有想省钱的,寻书生誊抄几份带回,过程之中能获得报纸上的信息。
但也仅限于此,很少有书生主动掏钱买报。
科举相关内容太少,多数是商贾之事,有那银钱不如直接买本举业书来的划算。
然改版报纸一出,书生文人之间火速流传开!
自打报纸一物传开,南康府上的人多了一个娱乐方式,听说书先生念报。
即便是进了冬日,各个茶馆里仍是热闹非凡。
桌上沏一壶茶,袅袅雾气氤氲,茶香墨香混坐一团,再上两三盘小菜,等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齐活!
今日里唐秀才与好友约好在茶馆里一聚,叫了一壶茶,点上两三盘点心,心中再度惋惜为何醉流霞不开在府城之中,好让人一探究竟。
去吃过的好友回来赞不绝口,恨不得搬到醉流霞住着,可惜那地多让商贾之流占着,他们最多过去吃顿饭。
等到伙计上完,说书先生坐好,两三好友也将入座,唐秀才笑道:“说书人一到,就见你们踩着门槛到了。”
白衣书生许秀才拱手,“唐兄此言差矣,分明是报纸一到,小弟便追过来了。”
这话赶得巧,说书人润了嗓,惊堂木一拍,展开报纸念道:“时,建元二十五年,冬……”
几人说笑声一停,听说书人报上这期的政令,但不曾想,今日这出竟是个案子!
三人面面相觑,不由倾身侧耳,聚精会神听说书人向下念。
与其说是案子,不若说是判决书。
案件相关人的信息已被抹去,只留部分细节,但还是能听出原形来,让讨论度本就不低的偷窃案又增添一份热度。
唐秀才三人心思全在判决过程中,这份报纸上详细描绘了案件是如何定性定刑的,最终判词写的更是写得辛辣无比,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他们已是秀才,再考下去便是举人,中举便能做官,甭管品级如何,总之是敲开仕途之门。
而做官,总是逃不过写公文,这份案卷上出现的判词也是其中一种类型,属于刑事卷宗类。
虽有师爷可代笔,但官员本身必须得懂其中制式。
譬如江无眠,身为知县,身边有四个师爷。其中林师爷是各种文书信手拈来,但他经常有事,其余师爷也各有各的师爷,此番情况下,江无眠本人仍能提笔写文书。
文书可以不是本人亲自写,但起码得会。
报纸上刊登出的这篇判词,就是江无眠本人亲自撰写的。
通篇听下来,极有个人特色,最后判决一出,听得人通体舒畅,连忙拍手叫好。
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添茶水声,伙计笑容满面穿梭在客人之间,不时上盘点心。
唐秀才一桌更是连连称赞,依据他们的经验,下一张定然是商贾相关,便收回注意力,与好友讨论起案情相关条例。
哪知说书人清过嗓子,又道:“案情与判决如上,今又有一人贼心不死,试要窃取他人财物,全案如下……”
和上个案子不同,这一案只有情景,还有案件主体双方报上府衙后所说的话,最后让所看之人依据前两期报纸出现的律法以及本期报纸的例子做判决。
当即引起一片哗然!
判决!
官老爷才能做的判决,竟是要交与他们这些在场的白身、学子、书生与商贾之人?
唐秀才端着的茶碗猛然落在桌上,整个人像是乍听天书,不识字了一般。
竟是让他们依据报上所说判决案卷,写判词!
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在纸上做如此行径!
与之同桌的另一好友,青衣秀才康秀才家中有些门路,消息较为灵通地,在沸腾的茶馆背景音中道:“听闻这《南康半月刊》的书坊背后是新上任的知府大人!”
说起新知府来,三人不由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悄声嘀咕,实在是南康府短短几年换了三任知府,谁也不知这位子是不是坐的不稳当。
“前段日子新知府上任,案子就是这位破的。”
以此来看,那是谁写的文章,自然一目了然。
能在府衙调阅卷宗,还能一一陈述律法条例,轻松道来其中原委,必然是府衙中人。
判词一出,让康秀才万分肯定,绝对是新任知府本人亲笔写的!
书生学子,最擅长的便是以字识人,以文辨人。从字迹风骨之中识得品行,从行文之中得见思想。
以科举为例,每年的主考官不同,热衷的行文措辞思想皆有不同,而科举之人要在考官过往的行文之中堪破喜好,借此获得青睐功名。
江无眠在韶远县以及南康府上写过文章,以往他还是状元身份,不少举业书有他当年作的文章。
对此有些研究的学子再看时深觉眼熟,回头翻开书本便识得文章背后之人究竟为谁。
唐秀才忆起曾经学到的那篇策论,恍然大悟,忍不住倒吸口气,“竟是那位六元及第的江状元!于举业一道夺得头筹,可见其人才华,此番为官,又行造福百姓之举,实乃我等学子楷模!”
许秀才随之点头,“依报纸所言,你我皆能写判词文章,递与书坊处,再由报纸刊登,凡是能阅报听报者皆能见你我观点!”
哪个书生文人没有名扬天下的抱负?如今借一张报纸便能让天下人听闻,谁能不心动?!
三人相视一笑,心知对方与自己想的一样,这便回家磨墨写判词!
有如唐秀才三人一般的心有抱负者,自也有看得更远之人。
报纸一发,万千人能见其上内容,这比诗集作传更方便传播自己的思想!
往常碍于交通不便等各种限制性因素,只能在小范围内宣扬自己的观点,寻求同路之人。而今报纸一出,得万千人所观,这极大拓宽传播范围,距离成为儒家大学士更进一步。
自然,事有正反,有支持的一方,自然有反对的一方。
不少文人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江无眠是藐视朝堂权威,将判决的权力交与凡夫俗子,实乃大不敬行为。
这是维护官府派。
另有人觉得江无眠是心思阴狠,把控南康府上下,将此地变为一言堂的独.裁统治之地。
这是阴谋猜想派。
总之,自打改动以来,正反双方就“江无眠真正派别”吵作一团,南康府的冬日竟是比夏日更热。
好在此番行动仅是限制在文斗之中,还未出现武斗派。
江无眠让衙役加强巡逻,遇见大动干戈之人直接先投入地牢再行审问,势必深切感受到冬日府衙地牢的阴冷,让上头的脑子降温冷静。
倒是附近的茶馆酒楼恨不得这股热风吹得再久一点,每日来的学子文人再多一些,让自己大发一笔。
自从韶远县的码头热闹起来,商队来南康府吃茶的少了,生意受的影响不是一星半点。
众多掌柜不止一次心酸眼红韶远县的生意,如今韶远县吃肉,他们也能跟着偶尔吃点,多分润一笔了!
不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需先看过报纸再行决断,一时之间,报纸行情大好。
书坊单挑出来负责贩卖的掌柜红光满面,走路虎虎生风。
过几日后,掌柜被叶领队打发给江无眠报账。
对完账,又提到书坊现今行情,不由脸色古怪。
江无眠奇怪,“何事为难?最近入账不错,可是书坊内有事?”
掌柜眉毛都要皱在一块,不知是喜是悲,活像是干吃饭被噎到了,摇头晃脑地不确定道:“您一改版,商队要的多,来信也多。挑捡信件的人得识字,另外要精通算学,这也无妨,书坊利润撑得住。”
但是时间一长,来信只多不少,可书坊人手不足,看不过来,也选不过来。
这一问题招人可破,在改动之初已是有了决策,但书坊还面临另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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