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当了王爷去了封地,正在杨泰原来的地盘上大力发展海洋渔业,去岁给建元帝的寿礼都是深海鱼,可见这位王爷实在会吃。
另一个还在京中,一家老小靠建元帝养活,私底下靠什么养活自不必说。
其余皇子要么是年龄到了但下一代不到位,要么干脆是自己年龄小,根本和殿上龙椅无缘。
建元帝会选择谁?
的确,建元帝正在选择困难,他很清楚大周需要一个储君,一个说定的太子用以安稳江山,但他更清楚自己不想放手权力。
诸多帝王无法复刻的奇迹在他任上爆发,他如何能放下日渐膨胀的权力?
然现实情况是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近来折子大多是让翰林院收拾整齐再读,紧急些的重要的才是他批复,其余交给前太子练手。
一来的确应给太子锻炼机会,二来他头疼的时间越来越长,各处暗伤爆发起来,折磨得夜不能寐,白日精神更短,如何再去批复折子?
大周需要一个太子,他亦然。
然而要培养一个太子,实在是耗费太大精力,建元帝忧心自己撑不到那时。
年纪小的一律剔除,自己没时间精力再去养个孩子,年纪大的有几个,没有下一代的先剔除,下一代学不好的剔除。
他对儿孙根本不抱希望,因为没有一个是照着太子标准培养的!
这样挑选就不能看能力,看人品挑吧。
建元帝停下手中珠串,睁开眼睛,传唤锦衣卫,“调查清楚后,立刻来报。”
夜幕之前,一队锦衣卫从宫中驰骋而出,看方向,正是东方,唯一一位成年王爷所在的地方。
眼下的京城正是风声鹤唳时,宫内一有风吹草动就能挑动人敏感的神经,注意到锦衣卫奔袭的方向,不少大臣暗中有了计较。
江无眠没关注这件事,谷易行和陈章两人上门来,皆是要与他商议科举舞弊一事的。
要说他们三个也是倒霉至极,赶到此时此刻。狱中还有个前太子的舅舅没有审问,除却这一身份外,他还是朝廷命官,所以怎么审?审什么?废太子谋逆之事是否曾参与过?
直接问岂不是摆明要参与谋逆之事!
谷易行想想便觉得眼前一黑,他就是想要风光致仕,用不到这么大案件欢送他!
陈章虽然没有谷易行这般崩溃,他还没有致仕打算,因而脸色还算平静。
他道:“此前晾着刘问崖,无从审问。眼下他失去最大倚重,想必心防已破,不若趁机审问,他是如何操作此案的?”
尽管此事很有可能和废太子谋逆牵扯上,但不管不行。
这么长时间只有七七八八的证词,刘问崖这儿的证据少得可怜,建元帝问罪起来,怕是三人一起吃挂落。得尽快审问,了结此案。
江无眠也是这个意思,“算算时间,也该是去见上一面了。”
不管刘问崖因何底气十足亦或是自认为此事牵扯太大,正值用人之际,不敢大开杀戒,都该再去试探一番。
三人对视一眼,缓缓点头。甭管废太子如何,科举舞弊一案查到至今,该有交代了。
江无眠三人火速开工,该如何做便如何做,在一众朝臣之间很是显眼,让人侧目。
不过他们三人也是给朝堂上下带了个头,甭管太子了,先把手头的事儿了结一下,看能不能推举几个自己人上位。
勋贵世家不必说,这些人腾出不少空余的官职。
科举舞弊和太子谋逆两件事一出,太子一党遭受重创,不趁机撕扯些东西下来就不是他们了!
一时之间,因太子谋逆的朝堂表面风平浪静下来,私底下却是打得不可开交,恨不得送人一块去和被废太子做伴。
不过这些人手段过于激烈,御史台弹劾了几个作风不行的之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忙着从太子倒台的事情中拿好处,腾不出时间。
像是江无眠这样的才奇葩,他没多少手下,有的大部分不在朝中,在朝中的不是见不到就是不沾边。论及学生,更有的说道了,他根本就是养的武安营苑的武将预备役!
这意味着他的人脉大多数集中在另一侧,平日里帮不上忙的那地方。
江无眠:“……”
江无眠也感觉到手上可用人才的匮乏,可他实在没时间收弟子,看好的人才都快跳到别家锅里了!
“……罢了,先行处理刘问崖的事罢。”刘问崖在知晓太子成为废太子之后,彻底冷静下来,没有过多反抗。
他深知刘家完了,建元帝放过他们家不代表下一任皇帝会放过他们。与其负隅顽抗,不若直接交代了事,还能少受些苦。
负责审问的几人奋笔疾书,势必不落下刘问崖的任何一句话,保不准里面就有废太子谋逆的线索!
江无眠拿到证据后,就找来谷易行和陈章商议,“科举作弊一案是否能就此终结,不再牵连无辜之人,就看这最后一份证据的分量。”
刘问崖不是主谋,但他也是其中一员。
地方是他提供的,人是他找来的,受害者等人的名单则是从礼部寻摸来的,另外还有其他人的牵线搭桥。
上上下下牵扯了百余人进去,可以说是个大漩涡。
江无眠捏着证据不敢呈给建元帝,从建元帝的近况来讲,他怕这份证据呈交到建元帝手中,下一秒就得准备换个皇帝。
对方的身体状况实在算不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江无眠还是决定再查探查探情况,将事件模糊之处挖出来,建元帝身体承受能力高一些了再提。
又过半月,调查王府的锦衣卫都回来了,江无眠等人才收拾好卷宗,整理完证据,吩咐了人证等待传唤。
建元帝想见时就来找人,不想见就当没这茬,但底下人要准备好。
次日早朝,做好万全准备的三人上书,科举舞弊案证据确凿,上下参与人员已查探清楚,可结案处理。
金銮殿上,建元帝翻开卷宗,竟是当场看了起来。
脉络清晰,过程详细,附上的证据切实不掺任何虚假成分,连派去问话的人何等相貌,哪家人士都一清二楚,力求让建元帝挑不出任何含糊的地方。
伍陵和余次辅看着建元帝面色如常,合上卷宗,宣布了参与其中的人员该流放亦或是择日执行的死刑。
从上到下,无一幸免,即便是缺人,也没改建元帝要杀一批的决心。
江无眠掂量着,建元帝恐怕要择日宣布立新太子之事。
毕竟这么一杀一流放,朝中哪儿腾出的职位不少,实职虚职皆有,完全可移交给下一任太子安插人手!
白楚寒对此持同样看法,“陛下清理了一波人手,宫内侍卫死了不少,自武安营苑中抽调百人,填充到队正处。”
参与其中的人家受到不同程度的革职流放,骤然空出来的这些职位,建元帝没有提拔的意思,不是暂代,就是不安插人手。
结合锦衣卫的动向,不难猜出,部分职位要留给新任太子拉拢人心。
——毕竟除了废太子以外,其余皇子都没接受过相关教育,朝中大臣的基础也很薄弱。
最为简单的就是施恩于下,一旦有了恩情和利益,新任太子自然而然和朝臣有了往来联络。
朝堂上下,君臣之间默契地闭口不提剩余人手如何安置的事情,只让手底下的人拿出万分的精力好生办事,就算是面上光也得把表面功夫做好!
能否和新储君自然而然联络起来,就看这回的功夫。
江无眠和这个王爷相处时间不多,而且那是多年之前的事情,现在那位王爷的性情人品是否发生变化,也未可知。
不日,建元帝便在早朝上宣布要召回大周唯一一位王爷回京过节,享受天伦之乐。
这一看随便找来的借口,君臣再度默契地忽视祖宗家法,光明正大下旨给海边蹲的王爷——回京,你爹找你。
接到圣旨的王爷:“……啊?”
自打京中先后传来太子岳家参与科举舞弊、太子谋逆、废太子三件事之后,王爷本人就把自己当作小透明,发誓不沾京城一砖一瓦,这地方邪门,还是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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