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一众学生,江无眠开始写教材,前面没有经过教育的大部分是寒门举子,没那么多条件让人学习,这类好说,给字帖。
“武科举一道,不求你们出口成章,但要识文断字,条陈上奏的字迹要能入眼,先从描红大字开始。管家,一人裁三刀纸,再拿字帖来,这份是本官当日用过的启蒙字帖,你们的字还不到讲究风骨的时候,先将基础打牢。”
嘱咐完这些,便让人去西厢房内先练习着,那儿改造成了会议室,宽敞明亮,至今还没用过,里面东西也没什么避讳,打法人正好。
一行人起身随小厮出去,紧接着是最后一排只认识几个大字,但是没正经学过文章的,这些人他不强求,给的是启蒙书单和兵法书单。
再往前就是正经学过的但是学的水平不一,这些人就问的仔细了写,且考核了一下水平,几个能考童生的则是建议人去试试,考不上秀才不要紧,有个童生秀才在身,就算是武将也能强说一句儒将不是?
精通算学的则是问是自己想学还是家中迫不得已学习的,这大部分都是自己学的,只有一个是脑袋机灵,迫不得已跟祖母学管家时算出来的。
粮草辎重,离不开精细打算,这些人日后可以先行考虑这点,能当将军最好,当不了就走薛文的路子,从副将熬到主将。
最后是杂学,囊括较多,道法佛法律法水利天文等等,这群人要因材施教,江无眠一一列了书单,仔细斟酌才下笔。
最后只剩下顾鹤逢,江无眠没什么要叮嘱的,只是列了长长书单交给他,不出意外,他就是这一届的代表人物。
“多学多看,有不懂的事多问。你们是武安营苑首届学子,往后每一届后生都要听着你们的事迹入学。”
他说着又让人搬来自己批注过的书,“原本在你们院长那儿,抄本我留下了,这是印本,你先看着,每日不拘写上百字感想,来日给你们院长看了再做批复。”
顾鹤逢黑亮的眼中透出几分惊喜,这意思很是明显,摆明是要重点培养他。
江无眠是何许人也?
当朝状元,自韩党排挤中成长到如今位比尚书的人物。
他读过的书多半是要留给自家子侄或是同窗,再不然就是谢砚行那边的亲人,不过也没听说他有关系亲近的,更是没听说他有徒弟。
顾鹤逢琢磨着,这到底是不是暗示?
但他要走武将路子,也不科举啊!
这就是他多虑了,江无眠又道:“待你看完后,再将书和感想以及批复拿来,整理成书,放入武安营苑的藏书楼中,日后也是你们这届的教材之一。”
顾鹤逢:“……”这是让他先试验教材行不行,能不能用的意思?
顾鹤逢:“学生明白,必不负教习所托。”他一定好好写,还要拉着同窗一块写,谁都别想跑!
第222章 谋算
武安营苑事情繁多,又临到年下,白楚寒忙得不见人影,江无眠反倒是闲下来,边钓鱼边写教案,偶尔教导上门来的学生。
——又名,做苦力。
“……玉米作为新兴物种,近来几年留种也算稳定。”朝中已设置了专门的度粮衙门,仍然是挂在户部门下,专管一些种粮的事儿。
江无眠蹲在前院田埂上,抓了一把翻晒过的土,对身后的一众学生介绍,未来军粮之一。
现在的军粮比之以前种类多了,麦、豆、米、栗掺杂混合,还有南方罐头北方酸菜,什么都混搭着来,只要保存得好扛得住远程运输就不成问题。
江无眠捏着眉心,后面学生学着他捏土,土质松散不结团,便问道:“夫子今年种什么?”
他们和江无眠相处没几天就摸透了,这位不是排场场面的主,全是实用主义。
有学问的还拿江无眠之前写过的文章来读,从文风和内容上讲,这位是务实大臣,再看行动力,他连这院子种的树都是结果的树。
谁能不说这位是务实的作风?
今年他们学了上树修枝,估计明年这都是他们的活。
江无眠没这打算,修枝属于课外活动,只是让他们知道了解一点就行,重点在于后续的买卖价格。
人不能不知道物价,物价背后关乎诸多事宜,从产物上分析产地,从价格上分析当地受灾情况,还能摸清户部调动的粮食里到底有几成水分,是不是走了歪门邪道等等。
看了看天色,打发人去挑着摘下的果子去东西两市里学着卖东西,重要的是要会摸透价格,回头写篇报告上来,要数据证明。
一众人苦着脸去上妆,既然是打探消息,免不了伪装,就他们这种体格作态的,先学着打扮吧。
江无眠又在教案上添了一笔——伪装课程教学与应用,战场上怎么伪装怎么埋伏,这都是大事儿,容不得马虎,他打个样子,后续如何教学是学院的事儿。
作为宪副,他不能插手太多,教导课程就行了。
待人去了市集上,江无眠也换了身衣服出门,他要去城外看看。
中秋时,岭南来信,还送了半船种子植株,里面多半是自北真腊来的种子,除此之外还有例行从海外收集的东西。
前段时间清点入库,就在江无眠的庄子里放着,他倒不是舍不得给建元帝,而是朝中尚未拿出一个章程来,户部忙得上下脱了一层皮,这会儿不好和建元帝提。
待来年春播时,种子植株能发芽长成了,也好建议建元帝单出一个司农出来,接过这事儿。
“……种子全在这儿,外头植株全种在暖房里,这会儿刚收拾齐整,就差人过来伺候。”庄子是建元帝拨出来的,庄头也是,因此这事儿算是君臣默契,先打江无眠手中过一手,来年再说。
今年事情多,能者多劳。
再者他也不是没给江无眠好处,除了固定的田地外,庄子还附赠了几百亩田地,全是京中的田,看得其他人一阵眼热。
江无眠转头就开辟成试验田,预备种植些作物或是实验肥料农具。
“引水如何?”京中有河,灌溉用水不缺,这地界在河的上游,不担心没水,就是担心引水不方便,不好浇地。
庄头指着庄子前头的沟渠,“那儿分出一条弯,水从田地里过一遭再回到支流里。您放心,这儿的沟渠深,不会出水灾。”
像是河流改道这类的事情绝对不会有。
确定田地没问题,江无眠再关心一下这儿的生活尝了尝庄子上自己产的蔬菜,确定没什么问题就上马走人。
几百亩地完全覆盖了江无眠的需求,就算作为培育试验田也种不完,毕竟能在北方活下来的种子多半要耐寒耐干。
而岭南来的种子大半喜热喜水,根本种不到一块去,所以还有的土地上空着。
江无眠决定明年的毕业课程是卖粮,体会一把粮食市场的战争。
灰头土脸在市场上碰壁的学生们体感身后一凉,打头的顾鹤逢道:“起风了,快要入冬了。”
入冬前的惯例是匈奴抢劫,今年的灾难却是应在南北两边,北部突厥闹分裂,西部突厥趁着秋收要南下的时间,袭击了南下抢粮的东突厥队伍,现在突厥动荡,形势不明。
事情一到京中,江无眠这儿便接到消息。
西突厥多年发育,家大业大,打算入冬前吞并东突厥一脉,若是叫人成了,西突厥的粮能解一时之困,危险的就变成了大周!
一时的粮食解决,吃干净了怎么办?
目光转移到正在大肆迁移人手的邻居身上,试图从上面扒拉出一块肥肉出来。
建元帝召集百官入宫,太子已参与朝政,他在这种大事上是能戳话的,只是他的建议建元帝不太乐意。
“……儿臣是想,最为紧要的是西域百姓迁移,事长多变,多耽误一年,土地就多荒废,安置的百姓收得的粮食不足,大周的粮食便不足。”如此,一件开疆拓土的大事办得虎头蛇尾,多生嫌隙。
这话也有两分道理,现在迁移还没结束,商道反而是借此稳定下来,朝中已有商队开拓了商业范围,好似完全不担心亏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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