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宅子?哪里能叫您出钱啊,这是商队别院,您请用,哪儿不满意,您说,咱这就改!
奶娘?一岁婴孩?这事儿好办,我家商队有这路子,不必劳烦您动作,您找个时间见一见合不合适?
粮食?布匹?襁褓成衣?有有有商队全有,什么都不缺!
张榕回过神来,育婴堂只差他们大人题个牌匾,即可正式宣布投入使用了。
他皱眉道:“大人,您看?”
依江无眠看?
无非是表明他们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府衙叫人往西绝不往东,让人找宅子绝对不会原地起个院子。
江无眠笔尖一点,黑字跃然纸上,口中念道:“过几日府衙在育婴堂院中立个碑文,感念诸位善行,特立碑留念,以传后人。”
这是府衙的回答,只遵纪守法不惹事,府中自然乐意扶持本地商队,为其宣传造势,打造商业品牌。
张榕:“……”
您这碑文不是墓碑就好。
得知此事的商队松了口气,有的甚至跌坐在地,痛哭出声。
活下来了!
从收命行者手底下活下来了!
钱乃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人却不能再活过来,能保住性命还要贪求何物?
经此之事,竟然有人大彻大悟,出家去了。
江无眠:“……咱这儿不是信仰圣母娘娘?还有寺庙?”
董通判斟酌道:“民间多是如此,近来……近来有变。”
岭南沿岸多是圣母娘娘庙,硬要算,也能是道家仙人之列。奈何传说之中,他们大人是酆都的收命行者,同属道家之列,同僚见面,自然行个方便。
与其如此,不若出家信佛得了,好歹死了魂归极乐。
江无眠:“……”
江无眠无语极了,哪年的谣言又跑出来荼毒人,挥挥手命人去贴了告示。
董通判如蒙大赦,连忙带着文书离开,迎面撞见脸色格外凝重的林师爷,匆匆招呼一句,后者便入侧厅寻江无眠去了。
莫非,事情又将有变?!
怀揣万分不解,董通判回了户房,预备写份告示。
侧厅之中,林师爷给江无眠带来一则坏消息,“南下钦差队伍受袭,来时仅剩三只船抵达码头,已有市舶司管控情况,大人您现在?”
“码头戒严,寻苏将军接掌巡逻之事。林师爷,随我去码头接人。”
第095章 兵器
时间倒回元月,伍德信副使南下时。
值此时机南下,称不上坏事,北地尚在银装素裹时,顺海而下,越发和煦起来。
一遇雨天,则是糟糕了,冷风浸着骨髓,初时南下的伍德信披着厚重羔裘,袖中拢着炭火小炉,哆哆嗦嗦站在甲板上。
脸上吹得不见一点血色,欲哭无泪地低声问随行彭叔,“这是纨绔二世祖立功要付出的代价吗?”
船只尚未出淮南,路上遭了两波刺杀、一波毒杀,也不知如何混进船上来的,总之是没断过。
伍德信实在憋闷不住,直出了船舱,立于空旷甲板上。越是地界辽阔,越是难以藏人。
前几次追杀着实吓得他不轻,要知这回可是有锦衣卫随行,代表皇命下岭南,即便如此,仍然有人不知死活试探。
可见,江无眠的确查出来了不得的东西,只让人狗急跳墙,昏招频出了。
入了江南道,顺着漕运船南下,一路带圣旨,除却补给时不靠岸。
伍德信更是离谱至极,直接住在锦衣卫之间,衣服换做飞鱼服,尚方宝剑不离手。
彭叔则是随机出现在某条船上,混淆视线。
若非锦衣卫没什么人皮面具,化妆效果也不理想,伍德信高低得给自己换张脸行事。
他虽在出发之前做好觉悟,也做好了准备,可碰上刺杀时,仍觉准备不到位。
锦衣卫领头人没嫌弃他小题大做,只是嫌他功夫学得不到家,全是花架子,遂在平日时教授两招。
又是一日子时,天逢大雨,纵然船内有油灯火烛,仍只能看请附近一圈。如锦衣卫这般敏锐之人,在雨声影响下,听力颇受影响,满耳全是水声。
伍德信忽然一阵心悸,于暗中睁眼,猛然翻身滚落床边。
破空声与床板扎透的“笃”声一道传来,伍德信忙不迭爬起朝身后看去,脸色大变,只见灯影之下,支支箭矢伴随破空声破窗而入,直指床榻。
竟是有贼人还不死心,一路追杀至此!
伍德信握住尚方宝剑,伴随兵器交锋时的击打声与落水声,偷偷潜至甲板上,脚步声阵阵,他不敢太过贴近。
过转角后,几道黑衣人猛然破水而出,手中长刀划过雨幕,伍德信来不及反应,只尽力握住手中之间猛然,前扑滚过湿滑甲板。
锦衣卫领头人与彭叔上前与之搏斗,招招剑式直冲脉门而去!
“……当晚,锦衣卫减员良多,卑职仅能留下刺杀之人人头,为兄弟祭奠。”锦衣卫领头者将船上遭遇一一道来。
此刻江无眠已到码头,苏远与卫补之皆在。
按官职来算,两人应属此人上峰。
苏远脸色难看,眼中怒火中烧,扫过此人伤口,收敛两分怒气安抚道:“一路多番刺杀,难为你护着伍副使平安抵达。此事本将军随后报与白都督,必行嘉奖。”
锦衣卫受五军都督府所领,内部自有奖惩机制。建元帝嘉奖算建元帝的,白都督这里算五军都督府给的,并不冲突。
锦衣卫领头人松了口气,轮到伍德信交付圣旨与尚方宝剑。
见江无眠双手接过两物,此行目标已达一半,伍德信放松之余立即昏了过去。
江无眠:“……”
江无眠面不改色道:“伍副使勇与刺客相搏,拼死血抗,身受重创仍与诸位弟兄奋勇在前,不曾后退,实乃我等楷模。”
众人:“……”
你说的谁?这谁?锦衣卫吧这是?!
身后林师爷琢磨着江无眠态度,也搭腔道:“贼子竟是如此凶猛,好在副使大人骁勇善战,不曾让歹人窃取尚方宝剑,行叛乱之举。”
江无眠给了林师爷赞赏的眼神,还好说得快,将此事定在伍德信身上,算是勉强还了半个人情。
从伍德信的态度上得见伍陵何意,结合京中封他钦差、赐尚方宝剑、遣伍德信南下的行为,江无眠只需一想就知道现今局面定有伍陵的推动。
韩昭鸿若在场,事情定是另一个结果。
锦衣卫便不是护送伍德信,而是押送江无眠入京秋后问斩!
伍陵既助自己一臂之力,便是让伍德信蹭个功劳又何妨,关键时刻,还能借伍陵伍次辅的威风一用,指不定能查出些什么。
又见江无眠对苏远与卫补之二人道:“自京中下岭南,着实辛苦,先行令人休息,养好伤口,再报死者之仇。本官也绝不放过任一犯上作乱、倒行逆施之人!”
刺杀不仅是冲着伍德信而来,自己也是目标之一。
狙杀伍德信,是为中断建元帝旨意,夺尚方宝剑,不至让其落在自己手中。
为何不直接命人杀害江无眠?
这就要问江无眠对南康府的把控程度。
年关时人员众多,府内戒严,易进难出,各个关卡查验诸多资格证,一旦路引、印信对不上,要多方核验过,再去在衙门处补一份临时通行。
零零散散要求下来,导致陌生面孔进城,极易被发现。
若是收买眼熟的本地人……能收买的接近不了江无眠,能接近江无眠的,不能被收买或者已经入狱。
算来算去,路上截杀最为划算。
冒充水匪山贼,人杀得一干二净,伪装成抢船现场。事了跑入山林海岛之中,躲藏一阵,待风头一过,化身流民入城,又是清白身份。
谁知顾念瑾找来的人能力不行,没能将人留下,反倒亲自送上把柄。
一行人问过大致情况,合该医治的医治,该巡逻的巡逻,江无眠则是履行钦差之责,先从刺客留下的兵器查起。
船上尸体堆积,江无眠远远扫了一眼环境,皱眉对身后跟来的林师爷道:“岭南地热,尸体陈放时日一多,生瘴气疫病,算个日子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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