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其野想了想,也道:“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顾昭郑重一拜。
顾烈在他肩头一拍:“去吧。”
已经身姿挺拔的少年郎郑重站起,他身穿大红喜服更衬得眉目俊朗,他向爹娘躬身一礼,踏步而去。
顾烈与狄其野在未央宫中听着顾昭随着迎亲喜乐热热闹闹而去。
顾昭要去祝府迎娶祝雁湖,迎到太子府后,两人还要进宫来拜见陛下,随后才出宫去祝府参加喜宴。
京城百姓蜂拥出来迎喜,被京卫仔细拦在大路两旁,太子骑着高头大马,帅帅的往祝府迎亲,身后跟着谨随礼制的聘仪,锦衣近卫们随护左右,一水儿精神小伙,让京城百姓们深觉养眼。
喜乐逐渐跟着顾昭离宫远去。
当喜乐袅袅在耳时,顾烈看向狄其野,又问:“将军何时嫁我?”
他们二人今日也穿的是礼服,顾烈总是按楚顾青色穿着,难得穿了身明黄龙袍,比平日里看着更威严些,但大喜日子他又是温和笑着,人面如玉,比新郎官还好看。
狄其野的礼服是顾烈点的形制,与正式的定国侯袍服相差不大,按照品级还是白色的,只是外加了层浅淡的淡金纱,一眼看去又似明黄又似白,看不清底下拿白丝线暗绣的火凤擒狼,连狄其野自己都还没发觉。
狄其野依然回:“怎么不是你嫁?”
这话说完,他自己抿唇笑了,顾烈也笑起来,依然接口:“我嫁,那定国侯预备何时来娶呢?”
同居了十几年了还何时来娶,狄其野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顾烈当即握了狄其野的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定国侯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狄其野点头:“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
听近卫描述,祝家给祝雁湖准备的嫁妆已算是丰厚,加上定国侯、丞相和颜大人等等一众叔伯给的添妆,真是风光大嫁,十里红妆的声势,让京城百姓好好热闹了一场。
听说太子进祝府大门的时候,祝寒江好好刁难了这个妹夫一场,问一句太子对一句,问了有十数个问题,太子全都对的上,这个二舅子依然不依不饶的,结果最后被为主子分忧的容燧干脆给一把扛走了,引得街上的百姓轰然大笑。
快近晌午的时候,太子携太子妃进未央宫参拜陛下。
知道他们喜宴也吃不多安生,祝雁湖又身子弱,顾烈没多话,让两孩子到偏殿歇息,又着元宝端了一早准备的甜汤来,让他们喝了歇会儿再走。
祝雁湖才知陛下与太子相处是这样家常,一双灵巧的眼睛望着陛下给定国侯盛甜汤,定国侯要加碎冰,陛下不许,两位家长磨着性子,祝雁湖看向顾昭,顾昭笑笑,祝雁湖脸一红,也笑了。
恢复了精神,太子与太子妃向陛下与定国侯拜别,到祝府去成婚合卺。
这是陛下给祝家的大恩赐,甚至是逾制了,因此太子妃的礼行得尤其郑重,比太子多拜了三拜。这样知礼聪明的女儿,真是叫人喜欢。
等新郎新妇联袂而去,顾烈对狄其野说:“咱们待会儿去祝府喝杯喜酒。”
知道顾烈今日高兴,狄其野也不觉得不妥,随顾烈的意思。
*
太子大婚,主婚人是丞相姜扬,唱婚的也不是喜娘,而是咱们一心念着钦天监的工部尚书颜大人。底下等着吃喜酒的,不是重臣就是后起之秀,总之满堂都是贵人。
祝北河今日,是非常精神了,不仅能坐起身,甚至还可自己走到喜堂。
他与祝夫人端坐在高堂之上,亲眼看着女儿与太子佳婿,在好友姜扬的主持下,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喜得落下泪来,被姜扬和颜法古一迭声劝住了。
太子正要将太子妃护送回后堂,再出来陪客,就听门外近卫齐声跪道:“参见陛下,参见定国侯!”
众人正要跪下行礼,元宝先进来了,见祝北河还挣扎着要下地,忙道:“陛下有旨,家中喜事,众卿免礼免跪。”
说着顾烈与狄其野走进来,近卫已在首桌上加了椅子,顾烈先走近祝北河,君臣互道了恭喜,才谢定国侯在首桌上落座,对众人笑道:“不必拘谨,我儿大喜日子,寡人来喝杯喜酒。”
于是众人复又说笑起来,但毕竟是陛下在场,到底收敛了好些。
狄其野递了个眼神笑话顾烈,顾烈还过来的眼神还带分委屈,狄其野挟了筷时蔬给他,让他莫要装相。
万没想到爹娘出宫来喝自己的喜酒,顾昭满心欢喜,低声与红盖头下的祝雁湖说了,二人款步而来,复又对着顾烈与狄其野三拜,算是补上方才的成亲之礼。
随后顾昭将祝雁湖送回后堂,出来陪宴宾客,顾烈和狄其野受了他的敬酒,随后,顾烈好好陪祝北河慢慢说话。
狄其野去牧廉姜延和敖一松他们桌子上坐了坐。结果被胆大的后生们逮住了敬酒,容燧刚敬了酒去,卓俊郎和祝寒江过来,恭敬请定国侯饮杯酒水,卓俊郎是兰延之挚友,祝寒江是顾昭刚得罪了的二舅子,狄其野给面子喝了半杯,把酒杯倒着放了,众人识趣,没有再来打扰他。
敖一松是吏部尚书了,在人前要老成持重些,不能随心跟将军说话,牧廉没这个顾虑,他絮絮地问师父今天高不高兴、什么时候回家住,说定国侯府花园里姜延种的花都开了,师父再不回来看都要谢了。
姜延现在是半退,太子成亲这种要事他交给庄醉去做,也是陛下的意思,早日将这个副指挥使锻炼成正指挥使,所以姜延坐在桌上,庄醉还在外面辛苦执勤。
狄其野拍拍牧廉的脑袋,说过两天就回去。
牧廉又问,过两天是多久啊?
狄其野想了想,正要答,被一只手握住了肩膀,抬头一看,是他家陛下。
顾烈笑笑:“什么要紧事啊?回头再说吧。寡人与定国侯还有密文要看,先走了。”
众人纷纷感慨陛下日理万机,定国侯也是为国操劳,大楚的擎天柱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在众人赞扬中,太子将他爹他娘送到祝府门口,在祝府门口一跪,直到陛下御驾再也看不见,才起身。
*
回到未央宫寝殿,狄其野刚要打趣顾烈,却见顾烈去小书房,郑重其事的把兰家祖父给的那个净雪红梅玉杯捧过来了。
狄其野不解:“拿来做什么?”
元宝在寝殿台上摆了花烛、几盘瓜果、一个酒壶和一对龙凤杯。
顾烈点上花烛,将那净雪红梅玉杯放在花烛之间。
元宝吹灭了寝殿内离二人较近的大小灯烛,对二人行大礼一拜,退出去了。
顾烈揽着他家将军,眉眼温柔地问:“有了花烛、喜果、长辈赐礼,礼仪俱全,你我都在。将军既然答应今日迎娶寡人,该与寡人喝交杯酒了吧?”
原来那日顾烈似是希望他留下这玉杯,是为了这个,狄其野又是觉得这人一步算百步已经到了神奇的地步,有些想笑,但更多的却是说不出的喜爱和心疼,于是更加往顾烈怀里靠了靠,一时没言语。
未央宫殿内重重帘幔都是深青色,寝殿远处尚有烛火照得明亮,他们身旁,只有这花烛长而明黄的烛光,暖暖的映在帘幔白墙上,与平日里别有一分宁静安然。
他们都不喜欢热闹,在这样的寝殿里喝交杯酒,也恰是合适。
顾烈又哄怀里的人:“给你剪头发好不好?”
狄其野并不当真,却见顾烈让他自己站好,真的去取了一把方才狄其野没见过的剪子来,那剪子除了刀头部分,其余都拿红线一圈圈密密缠绕了起来。
刚拿起来,顾烈恍然道:“顺序错了。”
于是又牵了狄其野到自己膝上坐着,就坐在花烛烛光里,将狄其野的长发挑出一缕来,又从自己的挑出一缕,合在一起,拿起深红的红绳系好上端,从上到下编成发辫,然后末端也拿红绳仔细地系好。
顾烈做这事时,像是处理政事那么仔细认真,狄其野靠在他怀里,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安静地看着。
他们的头发,原本是顾烈的发色更黑些,这么编在一起,也看不出发色差异,像是一个人的头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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