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20)
最后两醉鬼酒喝完了,闹够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迷迷瞪瞪之中,又倦又困,面面相觑了一会,倒头就睡。
只留下不知实情的胡长老苦苦等待。
司暮做了场梦。
修仙之人很少做梦,司暮上一回做梦,约莫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梦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这回喝醉了酒,还能梦见这么些陈年往事。
他师尊行露陨落后,司暮跟着他师叔谢清霁过了数百年,从一个十五六岁的萝卜头,变成成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成熟男人。
数百年光阴,就算是养只猫养只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
但谢清霁不然。
他师叔揣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心。
这数百年来,谢清霁几乎有一大半时间在闭关,另一小半下山历练,斩妖除魔。
只有那么偶尔的,碎片似的时间,他才和小司暮有短暂交流。
还得小司暮非常主动的,卖乖装无辜的,才能骗得来一个抱抱。
说是抱抱,其实也不过是小司暮撒泼赖皮凑上来的一个单方面抱抱。
谢清霁通常是不会回应他的,他只会僵硬着,默然忍耐片刻,直到小司暮不安分地跃跃欲试想要越雷池,他才冷冷淡淡地说一声“放手”。
怎么会有这样不得趣的人。
小司暮难免在心中抱怨。
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来吸引谢清霁注意,想让谢清霁对他露出夸赞的神色,哪怕只是笑一笑都好。
行露离开时,小司暮才刚拜入飘渺宗不久,还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很有天赋,一句口诀记下了,举一反三就能摸索出一系列的。
谢清霁刚开始还学着其他人干巴巴地教他,后来发现他着实聪明,便干脆将书房的禁制口诀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看书,不懂再来问。
小司暮没让他失望,自学学得飞快,美滋滋地去找谢清霁,满心以为能得到他师叔的夸赞。
结果谢清霁只略略检查了他一下,觉得挺满意,交代了他几句,就心很大地闭关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一年半载。
小司暮:“……”
小司暮不高兴了。
他琢磨了一下,转而开始惹谢清霁生气——不管怎么闹,只要让谢清霁能注意到他就好。
不过这主意也不太成,他胡闹得再厉害,谢清霁也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左不过一句“噤声”“胡闹”就能打发。
司暮郁闷了很久。
他是真的很在意谢清霁,就算他师叔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端着架子没点乐趣,但这并不妨碍司暮喜欢他。
谢清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视线就会不自觉跟着跑,仿佛小狼狗在垂涎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总惦记着想叼回窝里守着,不愿意让别人碰一碰。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类似于,兽类碰见了心动的猎物,所产生的的觊觎和占有欲。
——他在觊觎谢清霁。
——他在试图让谢清霁这个名字前面,冠上“我的”两个字。
司暮渐渐长大,在日复一日的试探中,终于知晓了他师叔的底线。
他可以偷懒不练功,可以逗仙鹤捉乌龟,甚至可以将谢清霁要看的书弄乱……但唯独不可以在他和谢清霁之间,产生除师叔侄以外的关系。
可偏生这是司暮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在反复试探,都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后,终于一咬牙,决定来搞个大的。
但司暮也是情窦初开,虽有一腔热血,实施起来难免彷徨——上回他只问了句“道侣”,就差点儿被赶下主峰,这回他要说更过分的事,岂不是要小心被直接逐出飘渺宗?
司暮冥思苦想,想起众人常说酒能壮人胆,深以为然,于是偷偷摸摸去弄了一壶酒来。
转念又想到他师叔那屋,通往四面八方,阵法禁制随便就起,不是个作案的好场所,琢磨了一下,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只说修炼卡到瓶颈了,让谢清霁晚上过来一趟。
谢清霁没想太多,答应了。
这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司暮在谢清霁来到之前,猛灌了自己三大杯——结果他高估了自己酒量。
胆子是壮大了,可也大过头了。
他原本打算是借着酒劲壮壮胆给谢清霁表个白的,不管谢清霁拒绝还是接受,他至少要让谢清霁知道他的心思,往后别的,再徐徐图之也不迟。
可他弄到的酒后劲太足——刚喝第一杯时根本没什么感觉,他惴惴之下只以为这是假酒,急急忙忙又灌了两杯。
谢清霁来的时候,那酒正正好上头。
而谢清霁果不其然,听都没听完他说话,便皱着眉斥了他一声“胡闹”,转身要离开。
司暮脑子一抽,酒意上涌,他胆大包天地拽住了谢清霁的袖子——他向来很胆大,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胆大到近乎狂野的地步。
他拽住袖子一扯,顺势扣住了男人清瘦的手腕,拉着人往屋里一拉,啪的一声往门上设了禁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清霁,充满着凶狠的意味。
“师叔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我早已成年,也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这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不是现在这样的,是像道侣那样的。”
“师叔,你知道道侣是什么吗?”
谢清霁被他胡言乱语气得不清,拂袖震怒:“闭嘴!”
他尚且端着架子没动手,只以为司暮是喝醉了发疯,试图和往常一般,用简单的词语将司暮斥退。
可司暮今天喝了酒,熊心豹子胆泡的,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充满勇气,步步紧逼,彻底放飞了自我:“道侣就是我们可以做一些更亲密的事情,比如这样——”
他低低沉沉地一笑,捞过旁边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然后随意一扔,紧接着就倏然出手,甚至用上了一点灵力,将谢清霁整个人拽进了怀里,长臂牢牢扣住腰,低头咬住了谢清霁的唇!
谢清霁大概是没想到他胆大如此,一时震惊地都忘记了反抗,直到司暮湿热的舌撬开了他因错愕而微微张开的唇,将一口清冽的酒渡了过来!
掌下腰身清瘦挺直,扣在怀里时是与他如此贴合。
司暮酒意上头,模糊中想,这人天生就合该是他的。
然而下一瞬哗啦几声,司暮就整个人横飞出去,撞飞了许多东西,最后砸到门板上,哐当砸破一个大洞,踉跄倒地。
——要不是方才他自己设的禁制拦了一下,他现在得跟个萝卜一样栽在外头雪地里。
这一下谢清霁下了狠手。
司暮站起身来,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咳出来一口血,胸腔里痛得他发懵,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怀疑肋骨怕不是都断尽了。
他呸呸吐干净嘴里的血沫子,抬眼看见他师叔怒容满面,怔了一瞬,旋即便大笑出来,沙哑着声道:“师叔生气了……我以为师叔是石头心,原来也是会生气的。”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新奇事,看着谢清霁强作镇定,耳根尖却红得火烧似的,得到了极大的鼓舞,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眸光发亮。
谢清霁是第一次在震怒之下,对司暮下如此狠手,看见司暮吐出来的血,他指尖微微一颤,又很好地被掩饰了。
他脸色有些发白,抬手以袖狠狠擦过唇畔残留的酒液,力气之大,压的唇都失了血色。
冰雪似的一个人,唯独耳根尖越发滚烫发红,一抹艳色灼伤人眼。
司暮跌跌撞撞走回来,眸光亮到极致,喊了声“师叔”。
谢清霁哪里还想理他,见他还能走动,冰冷着一张雪玉似的脸,拂袖就要绕过他离开。
可司暮现在就是只饿狠了的大狼狗,见着了肉骨头,闻着了肉味,却死活尝不到,哪里肯放人走,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往谢清霁面前一堵——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得比谢清霁还要高还要壮了。
“别走啊师叔,我们来喝酒啊!”
谢清霁胸膛起伏不定地看着司暮。
他酒量本来就不高,当年清虚君逗弄他,给他舔了一口果酒,结果就不得不照顾了三天软绵绵的小醉狐。
如今盛怒之下,谢清霁忘记及时用灵力将酒意逼出来,酒意上了头,他盯着司暮,张了张嘴想呵斥,却发现自己一个凶人的词都不记得。
司暮发现了,他热情又体贴地继续撩拨他师叔:“师叔想骂我什么?是混账还是滚蛋?”
他步步紧逼地凑过来:“师叔在哪,我就往那儿滚……”
——司暮算是反应过来了,在这件事上,谢清霁越生气,才对他越有好处。
怕最怕他做到这种地步,谢清霁都只是冷冷淡淡没什么反应,那才要命。
那夜混乱至极。
谢清霁后来大概是因为醉了,又被司暮气得狠了,第一次失了仪态,将司暮摁着一顿胖揍。
司暮刚开始挨了几下揍,后来吃不消,也还手了,不过他的还手,说是还手,改成火上浇油倒还差不多,反正就是可着劲惹谢清霁。
总之两人一路打,追追赶赶的,就追到了谢清霁的住处,甚至还掀飞了谢清霁屋舍的几片瓦——这大抵便是后来传言的“互夺所爱掀屋之仇”的原始版本。
……
梦境里太过折腾,司暮恍恍惚惚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仿佛刚跟人打完场架似的。
他一边沉思着为什么这个梦境这么真实,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这浑身酸疼的筋骨,结果手一伸,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软软的,温热的。
他下意识转头望去,片刻后见鬼似的瞪大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司猪猪:师叔你听我解释,我和我徒弟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发四!我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