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56)
浓烈酒香扑鼻而来。
……光闻着就知道是容易醉人的烈酒。
谢清霁方才没切身体验过被甩回原点的感觉,此时有点不信邪, 默然片刻后便往外走去。
他还勾着司暮的手指,一拉带动了司暮, 司暮回头,看他模样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不过司暮也还抱有着一丝微弱的希望, 于是没阻止, 大步追上, 跟着谢清霁一并走到院落里, 站定。
无事发生,预想中的复归原位并没有出现。
司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就见谢清霁继续往门外走。
这回秘境终于有反应了。
谢清霁足尖踏出院落大门的那一瞬,四周景象骤然变作虚幻,扭曲退散, 眨眼间,老树骏马街道就消失不见。
再一眨眼,谢清霁和司暮两人就回到了屋中,和那一大坛酒懵然相对。
司暮抹了把脸,叹口气,认命地去拎那坛子酒。
他的酒量……其实尚可。
这个可是个什么程度呢,大概是三杯倒这样。
好在按他们的推断,秘境对他们完成触发记忆往下走的关键事件的要求并没有太严苛。
简而言之,就是不管当年刀客是喝了多少酒,现在司暮喝一杯,也算是完成了“饮酒”这个关键事件。
“若我们猜测的不错,喝完这杯,记忆就应该能继续往下走了。”
司暮倒了大半杯酒,壮士断腕般看着谢清霁,深呼一口气,仰头一饮而尽。
那酒果真是烈酒,有些烧喉,司暮咽下酒液,嫌弃地吧砸了一下嘴,正要说话,就见谢清霁松开他的手,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司暮:“……”
司暮心知谢清霁大概是被他两回醉酒给吓怕了,正想说他还没醉,转念又觉得不能放弃讨福利的机会。
于是他一手撑在木桌上,将歪了一截桌腿的木桌压得吱呀一声,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师叔,我有点晕,你扶一下我吧。”
司暮惯会作戏,将两分醉意装出来七八分。
谢清霁就被他唬了一跳。见他摇摇欲坠,有点担忧,一咬牙,上前一步,扶住司暮的手臂。
司暮打蛇随棍上,趁机一侧身,整个人挂在谢清霁身上,脑袋搁在谢清霁肩头上,一口气呵到谢清霁耳根边:“小师叔,你可要抱紧我,我脚软。”
谢清霁背脊挺得笔直,稳稳扶着他,如临大敌,面色严峻地应了声“你站好”。
过了许久。
四周安静一片,没有新的回忆涌入,也没有新的场景变换。
谢清霁迟疑着,在推翻方才猜测的边缘反复横跳:“会不会是因为……喝得不够多?”
于是司暮又喝了两小杯。
第三次将酒杯搁下的时候,他面容染上红晕,眼底醉意又沉了几分——这回不是装的了。
他是不能再喝了,三杯是他的极限,再喝他真的要完全醉了。
醉了之后,要是做出什么事来,谁都控制不住他。
他沉沉呼出来一口带着浓浓酒味的热气,额头抵在谢清霁肩头,闷闷不乐地抱怨:“……小师叔,这酒好难喝。我不要再喝了。”
毛绒绒的脑袋在谢清霁肩窝处拱啊拱,痒痒的。
然而谢清霁没吭声,他正胆战心惊地环抱着司暮的腰,认真将这个摇摇晃晃似乎一松手就要倒下的醉鬼扶稳。
四周的平静仿佛在嘲笑着他们错误的猜测。
司暮在谢清霁身上靠了一会,在一片醉意里忽然寻到了一道光,意识到了他们的疏漏之处:“小师叔!”
他猛地抬头。
谢清霁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摁他脑袋:“……你别抬得那么快,小心头晕。”
司暮果然头晕了一瞬,不过旋即他就抬手握住了谢清霁的手腕,不让谢清霁乱动:“酒中客请刀客喝酒这应当是没错的,可他不可能只坐在这看着刀客一个人喝酒啊!”
他们都被秘境、被这单独一只酒杯给误导了!
刀客独居许久,没有多余的酒杯很正常,但酒中客不拘小节,怎么会因此就不喝酒呢!
他或许是干脆就着这大坛子咕咚咕咚直接喝,又或许是找刀客要了个碗来喝,总之他肯定不会只眼睁睁看着刀客独自喝酒。
谢清霁茅塞顿开,短促地“啊”了一声,就拖着个拖油瓶醉鬼去小厨房里找碗。
小厨房里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谢清霁翻来覆去没找着碗,又回屋里四处寻了寻,最终确认了屋里除了司暮用过的这个酒杯,再没别的能盛酒的东西。
家徒四壁的贫穷刀客。
真是令人发愁。
谢清霁没奈何,他做不来抱着酒坛子灌酒的举动,只能强忍不自在,往小酒杯里倒了一小杯酒。
他见司暮虽然面带醉意,但还没像前两次那么疯,只以为这酒不会太烈,正要仰头饮下。
而方才提出这猜测的司暮却犹豫了,他拦了一把:“……小师叔,要不算了,我们想别的法子,你酒量不行,要是喝醉了怎么办?”
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这是对他尊严上的侮辱。
谢清霁微微睁大眼,对司暮这句话很是不满:“区区一小杯酒,不碍事。”
——他之前那两回,根本就不是喝酒醉的!分明是给司暮气醉的!
谢清霁拒绝承认自己是个一杯倒,司暮喝了三杯都没完全醉倒,他只喝一杯,怎么可能醉!
谢清霁躲开司暮想拦着他的手,仰头一气喝下。
登时被呛住了。
谢清霁偏头咳嗽了几声,只觉喉咙被火烧了一遍,咳得白玉般的脸颊都泛起淡淡的绯红,眸底泛起朦胧水光。
他好不容易压下喉咙烧意,转过头来,一双唇因沾着酒液而显得殷红润泽,看得司暮心里一个咯噔。
小师叔可争气一点,可别真的一杯酒落肚……就给醉倒了吧。
事实证明,司暮的担忧不是白担忧。
而谢清霁对自己的酒量,是真真实实有点误解。
谢清霁喝完酒之后,忽然就沉默了,举着酒杯,也不知在想什么,呆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呆了一小会,他才慢腾腾地松开了手,任由酒杯骨碌碌地滚落桌面。然后歪着头看司暮,眼底渐渐浮起疑惑。
他好像不认得司暮了。
司暮舔了舔唇,心头有些萧瑟,他试探着抬手,在谢清霁面前晃了晃:“小师叔?你还认得我吗?”
谢清霁水润润的视线顺着他的手来回了两遍,眉头一皱,低声喃喃:“你别动……”
他似乎想往旁边走,结果第一步就同手同脚,第二步就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慌得司暮酒意都被吓飞了几分,忙不迭拽住他,将他抱回怀里来:“小师叔!你醒醒神。”
他见谢清霁唇边还沾着一滴酒液,没多想,抬手想替谢清霁擦掉。
结果指腹刚碰着谢清霁的唇角,谢清霁就偏了偏头,准确无误地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司暮僵住了。
面前人微微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半垂,很认真地……
在啃他手指。
坚硬的齿在他指腹上反复咬磨,有点疼,湿热的舌头一遍遍舔舐过他的指尖,又充满无声的暧昧。
如果换个地方,再换个人,司暮就可以毫不怀疑地认定对方是在引诱他。
但此时司暮垂眸看着他小师叔,突然有点心慌慌。
……谢清霁这架势,怎么就好像,是在尝他的手指是个什么味道呢?
司暮被啃得无名火起,心头扑通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飞快地将手指抽出来,匆匆瞥了一眼,瞥见指尖带着一点湿润。
司暮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立刻想到那是什么,只觉得那股子无名火嗖地一下直往小腹窜。
要命。
司暮反复深呼吸了几次,将酒意呼出去大半。
他现在得用非常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乱想,甚至都不敢垂头看谢清霁——怕只一眼就前功尽弃,什么都把持不住。
他搂着人,直着脖子,僵硬地目视前方还算干净整洁的床榻:“小师叔,我扶着你去床榻上歇一歇好不好?”
谢清霁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司暮身上,低头将司暮搭在他腰上的一只手捉了起来,目光迷茫地双手捧着。
司暮不敢低头,心却随着谢清霁的动作,被同步抓紧。
他声音都紧了几分,生怕谢清霁又来啃他,艰难地哄人:“小祖宗,你别乱来……”
好在这回谢清霁只捧着他的手,没再往嘴里放,也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半晌后谢清霁皱了皱眉,抬头,有点委屈地冲司暮小声道:“……这个白萝卜不甜。”
司暮:“……”
司暮心情复杂地微微低头,看了眼委屈巴巴的谢清霁,决定放弃和这个醉酒小师叔讲道理。
他抽出自己的白萝卜手,正要将人抱到床榻上,旋即又觉得自己脸颊一紧。
没了白萝卜的小狐狸师叔抬起两个爪子,一左一右糊在了司暮的脸上。
他搓揉了一下司暮的脸,忽然就弯了弯眸,微张的唇露出一点儿笑容。
向来清冷的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对司暮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
他视线涣散了一瞬,被这浅浅淡淡带着酒意的笑勾的魂魄都飞了,心都软了。
要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现在就想跪下来,虔诚地将自己满怀热血都奉上。
只求怀里的神仙再对他笑一笑。
但是神仙很无情。
神仙只笑了一下,就很快敛了神色。
然后猛然凑过来,啊呜一口。
……咬住了司暮的下巴。
论身高,谢清霁其实只比司暮矮一点点,是个什么差距呢,大概就是谢清霁和司暮面对面紧紧贴着的时候,他的嘴唇刚好是碰着司暮的下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