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奉命查那刺客会否与陈文炳有关,结果同样一无所获,陈文炳身边打交道最多的除了同僚下属,家里也只有老娘媳妇和一双年幼儿女,下人都没几个,更无半个侍妾。
查来查去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那王夫人信口雌黄,冤枉了一个难得的好官。
“可不是,唯一的爱好便是去护城河边钓鱼,也不知道他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另有人接话道。
萧砚宁喝着茶,听着几个手下嘀嘀咕咕地议论,忽然想到什么,搁下茶杯,吩咐人:“我们去护城河边走一趟。”
下头人道:“我们前日已经去过……”
萧砚宁道:“再去看看吧。”
他说要去便去了,虽然其他人并不抱什么希望,这边先前他们已来过一回,并未查到什么。陈文炳每回休沐日便会在护城河下游段固定的地方钓鱼,一坐便是一下午,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熟识他的同僚都知道。
到地方时已经过了午时,护城河下游段在城西郊,这一带景致不错,也幽静,确实是适合放松休憩的好地方。
在河边站了片刻,萧砚宁眺望四周,远远近近坐落着一些宅院,于青山秀水间,仿若世外桃源。
他随口问了句:“这边还有人住?”
身后手下答:“有些富贵人家会在这边置别院,偶尔过来小住,我们查过了,陈文炳和他家里人名下都没有别的房产,他来这边也只是钓鱼,从不在外头过夜。”
萧砚宁轻眯起眼,瞧见前方半山上有座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宅院,又问人:“那边是什么?”
“应当是座道观,地方挺小的,我们前两日去的时候没碰到人。”手下回道。
萧砚宁心思微动,道:“我们再去看看吧。”
转身就要走,却忽然下了雨,几个手下手忙脚乱地撑起伞,提醒萧砚宁:“世子爷您先去对面的路亭下避避雨,属下去跑一趟便是。”
萧砚宁也不坚持,点了点头,去了一旁路亭里等。
春日的雨下起来便没完没了,一时半会看着像不会停,萧砚宁坐在亭中朝外看,发愁一会儿要怎么回去。
他们来时是骑马来的,只随身带了两把雨伞,若是雨一直不停,只能冒雨上路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听着叫人厌烦,萧砚宁微微怔神,看到了前方远处冒雨而来的马车。
车驾旁跟随着一众骑马的护卫,各个身上都穿了蓑笠,正是谢徽禛身边的人。
车停在路亭前,萧砚宁下意识站起身,就见赶车的内侍跳下车辕,拉开门,扶了谢徽禛自车中下来,
谢徽禛走进路亭中,萧砚宁这才是回过神,低头行礼。
“跑来这么远的地方不知道提前看看天气?这一看便是要下雨,怎不多带些雨具在身上?我若是不来你是打算留这里一直等雨停,还是冒雨回去?”
谢徽禛开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语气中带着数落,萧砚宁听罢淡淡反问了他一句:“殿下为何会来?”
谢徽禛道:“听人说你来了这里,特地来接你。”
萧砚宁:“殿下万金之躯,不该随意出门。”
“那你就少让我操些心。”谢徽禛道。
萧砚宁谢恩,又变成了从前一板一眼、君臣泾渭分明之态。
谢徽禛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两圈,略略无奈,伸手想去牵他,萧砚宁后退一步,直接避开了。
谢徽禛只得收了手,温声提醒他:“砚宁,回去了。”
萧砚宁看一眼谢徽禛身后那些人,问道:“殿下可否叫人给臣一套蓑笠?臣骑了马来。”
谢徽禛直接拒绝:“不行,下雨了,你随我一起乘车回去,别淋着雨又生病了。”
萧砚宁拧眉,谢徽禛再次道:“上车吧,你若是执意要骑马,我便陪你一起骑了。”
二人僵持不下,外头人提醒他们再不走一会儿天晚了,怕不好走路,萧砚宁到底还是跟着谢徽禛上了车。
因下了雨,日光昏暗,车门阖上后车内光线也变得格外暗沉,谢徽禛递帕子过来,让萧砚宁擦拭刚上车时脸上沾上的雨水,萧砚宁没接,谢徽禛直接将帕子轻按到他面颊上,稍稍靠近过来。
萧砚宁立刻撇开脸。
谢徽禛将他的动作看在眼中:“这般避着我么?砚宁,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能不再生气?”
萧砚宁:“……殿下放过我吧。”
“我放过你,然后呢?”谢徽禛的声音难掩失落,“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回京以后你让家里再给你议一门亲事,从此以后与我再无瓜葛,你想要的就是这个?”
萧砚宁语塞。
酸涩滋味在心口蔓延,叫他格外难受。
谢徽禛骗了他,但他对谢徽禛动了心也是真的,轻易又岂能收回。
“你说了你不会不要我,砚宁,你不能骗我。”谢徽禛提醒着他。
萧砚宁心里蓦地又涌起股怒气:“殿下可以骗臣,臣却不能骗殿下吗?”
“因为砚宁是君子,我只是个小人。”
谢徽禛握住了他一只手,萧砚宁想挣开但被他握得更紧:“砚宁若当真不要我,我便只能将你强留在身边,那样你不会高兴,也会讨厌我,砚宁,我不想那样的。”
萧砚宁紧拧起眉:“殿下就只会强人所难吗?”
谢徽禛的手指摩挲着他掌心:“那砚宁教我,我该怎么做,你才能不再计较这件事。”
“我教不了殿下。”萧砚宁冷硬道。
他与其说是气谢徽禛,其实是气自己,若他当真能管得住自己的心,只把谢徽禛当做君上和主子,便是谢徽禛骗了他,他也不该这般难受气怒,更不应该以这般大不敬的态度对谢徽禛。
他想退回去,其实不行,他和谢徽禛不可能再做回单纯的君臣和主仆,他在不自觉间对谢徽禛有了不该有的要求,现在的种种作态不过是与谢徽禛赌气,好让自己好受一些而已。
他自己其实也不知到底要如何,他才能放下这个心结,因为太在乎了,才无法接受被欺骗,更害怕日后还会不断重复陷入同样的境地。
在谢徽禛的亲吻落下来时,萧砚宁忍无可忍,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下倒是不重,萧砚宁甚至清醒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谢徽禛撕毁了他的礼教和修养,他实在没法再与这人心平气和。
谢徽禛没有闪躲,生生挨了这一下,垂眼看着他:“打了人心里能舒服些吗?”
萧砚宁前头十几年压抑得太狠了,规规矩矩从不越雷池半步,第一回 下定决心做违背原则之事,结果发现是一场骗局,也难怪他这般如临大敌。
谢徽禛想着,或许萧砚宁也并非天生就是那样驯服的性子,小时候会因为药苦背着父母一再将药汁倒掉,他又岂是真正听话之人。
生气了会发脾气,甚至打人,这样很好,远比一直憋着,将自己憋出内伤得好。
萧砚宁闭了眼,再不想理他。
片刻后他听到谢徽禛仿佛叹息一般,轻抚了抚他的鬓发,终于没再做逼迫之事。
回到别宫寝殿时,下了快一个多时辰的雨终于停了。
怕萧砚宁又着凉染上风寒,进门谢徽禛便吩咐人去煮姜茶,示意萧砚宁坐下。
萧砚宁实在是累了,再坚持那些君臣之道也没意义,连谢恩都不想再说,坐去了一旁榻上。
谢徽禛过去,伸手帮他捻去头发上沾到的一片枯树叶子,萧砚宁微低着头,手里握着帕子正在擦拭脸上的水,谢徽禛的目光落在他皓白的脖颈上,手指下移轻轻摩挲了一下。
萧砚宁只僵了一瞬,再又继续手上的事情。
谢徽禛轻翘起唇角。
过了片刻,萧砚宁派去查事情的手下晚一步回来,进来复命。
他们去查了那道观,那里像是好几日都没人回去,他们干脆直接破门进去看了,果真有可疑,里头倒不像个正经道观,不见什么仙风道骨,屋子里一堆淫乐之物,还在其中找到件旦角的戏服。
谢徽禛目光一顿:“戏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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