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姻缘,”谢徽禛坦然答,“今日来这放灯的,十之八九都是求姻缘的。”
萧砚宁:“……求姻缘?”
谢徽禛笑着点头:“怕到手的姻缘飞了。”
萧砚宁:“少爷想多了吧。”
他不再说,接过谢徽禛的香,将手中灯点燃,小心翼翼将之放入水中,看着那河灯晃晃悠悠随波逐流,汇入星河中。
谢徽禛十分高兴:“这边求姻缘还有个说法,若是情投意合之人一起放灯,定能成其好事。”
萧砚宁“唔”了声,即便不信这些,但也不想扫兴:“那就,借少爷吉言。”
谢徽禛放声笑。
放完了灯,他们也没走,就在这河边看灯火。
月上黑天,映着桥下点点星火,萧砚宁盯着看了一阵,问谢徽禛:“这桥为何叫人间鹊桥?”
谢徽禛一扬眉:“砚宁不知?”
萧砚宁:“以前没听人说过。”
谢徽禛与他解释:“以前河两岸不相通,将整座京城分成了南北两边,过河只能乘船,十分不便,后头先帝时期修了这座明月桥,来来去去的就容易多了,自那之后河两岸互相嫁娶的人也比从前多了许多,喜事不断,这桥才有了人间鹊桥的美称。”
萧砚宁了然:“原来如此。”
谢徽禛:“从前我每次偷偷去看你,也要走这桥上过,这是去你家最近的一条道。”
萧砚宁闻言轻声笑了:“哦。”
他想起他俩小时候,谢徽禛带着他瞒着家里人溜回城中玩,也是在这明月桥上,他们一个在桥头,一个在桥尾,隔着整条河大喊对方的名字,在桥上来来回回地朝对方跑,分明是傻透了的事情,那时候玩起来却总是乐此不疲。
谢徽禛:“想什么?”
萧砚宁笑道:“想到少爷小时候是个傻子,带着我来这边乱跑,大喊大叫的扰民。”
谢徽禛嗤了声:“我那是逗小傻子玩儿,要不你整天被拘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走两步就喘,身子骨能好起来才怪。”
说罢他起身拉起萧砚宁:“走了,去别处看看。”
沿河岸一整条街上都有灯火点缀,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他们并肩走入其中,不时驻足在那些沿街叫卖的摊贩前,挑一两样有意思的小玩意,再又继续朝前走。
另一侧的河中有游船画舫自身边过,伴着嬉笑闹声,漫天桃花海自船上洒下,随风飘飘荡荡散开。
幽香袭来,萧砚宁下意识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至他掌心,他目露惊奇,闻到那淡淡花香,偏头去看,只见船头轻纱薄衫、身形曼妙的美娇娘们娇笑着,正冲他们挥着手帕。
萧砚宁面红耳赤。
反应过来那是那些秦楼楚馆招揽生意的游舫,想要甩掉手中花瓣,被谢徽禛握住手。
那一片花瓣在他们相贴的掌心间慢慢碾碎。
他听到谢徽禛近在咫尺的笑声:“这般害羞吗?砚宁果真受欢迎。”
萧砚宁:“……是少爷的银子比较受欢迎吧,你方才在河边放了一百零八盏花灯,很多人看到了。”
谢徽禛看到他红了的耳根,笑容愈显,也不争辩:“你说是便是吧。”
萧砚宁面颊仍是发烫,谢徽禛说话总是这个调调,但今夜在这里,仿佛是被周遭的气氛感染了,更叫他心头涟漪泛滥。
“少爷……”
谢徽禛一抬眼,目光落向前方街角倏然一顿,将人揽过,在萧砚宁耳边快速道:“跟我走。”
萧砚宁目露不解,谢徽禛没解释,揽着他的肩膀转过身,快步朝另个方向离开。
前头不远处有一处布坊,门外晾着层层叠叠的彩布,便是夜里也没收起。谢徽禛拉着萧砚宁钻进其间,走得极快,穿梭于那一层又一层的彩布里,乱了方向。
萧砚宁被谢徽禛抱着背抵在一处撑杆上,四处都是色彩斑斓艳丽的布,将他们完全笼住,连那些璀璨灯火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萧砚宁听到自己和谢徽禛跳动得格外厉害的心跳声,下意识问他:“少爷做什么……”
谢徽禛抬起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贴在他耳边说:“别出声。”
萧砚宁微微睁大眼,一阵风吹过,面前的彩布纷纷扬扬随风而起,在那层叠之后豁然开朗的视野里,他瞥见了走过去的熟悉身影。
萧砚宁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惊讶,待人走远、彩布也重新落下,才犹豫问面前人:“是陛下和君后殿下?”
谢徽禛松开手,低声笑:“是啊。”
走过去一段,谢朝渊忽然停住脚步,偏头朝后方看了眼,身旁谢朝泠疑惑问他:“你在看什么?”
谢朝渊目光一顿,笑露出些许玩味:“没什么,两只小猫而已,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
谢朝泠扬了扬眉。
谢朝渊:“走吧,不去讨人嫌了。”
萧砚宁深吸一口气,轻拧起眉:“陛下说了不许我们见面。”
谢徽禛不以为意:“怕什么,他们又没看到,这偷偷摸摸的,好似我们真是牛郎织女一般。”
萧砚宁:“少爷是织女吗?”
谢徽禛一笑:“为何不能你是织女?”
萧砚宁:“不及少爷扮作姑娘家时信手拈来、真假难辨。”
萧砚宁说罢便也笑了,甚至有些乐不可支,背倚着身后撑杆,微微仰起头。他额前的发丝上原本沾了片桃花瓣,谢徽禛一直没提醒他,这一动那花瓣滑落下来,蹭过鼻尖,竟准确地落到了他双唇间。
萧砚宁一愣,下意识抬手想要摘去,被谢徽禛捉住了手腕。
谢徽禛垂眼,盯着那衔在他唇间的花瓣,眸色微黯,低头覆上去。
离开时萧砚宁仍在舔着自己被亲吻得发麻的唇,衣袖下的手与谢徽禛的不经意撞到一块,谢徽禛捉住了他一截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指腹。
萧砚宁侧头看他,这人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脸,漫不经心地四处瞧,先前在隐秘无人处表现出的急切和热情,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果然是惯会装的。
月上中天时,谢徽禛送萧砚宁回到公主府。
下车前萧砚宁问他:“这个点宫门早关了,少爷打算去哪里?”
“无家可归,找间客栈对付一晚。”谢徽禛笑吟吟道。
萧砚宁:“……想进来直说吧。”
他让人驾车走侧门进,车到了正院才停。
因是七夕,这院子里也多点了几盏灯,下车时谢徽禛多看了一眼,进门便将萧砚宁抱了个满怀。
原本跟进来的下人又尽数退了出去,帮他们带上房门。
“一个人很寂寞吗?晚上睡不着?怎的灯都多点了这么些?”谢徽禛凑近怀中人耳边问。
萧砚宁闭了闭眼:“少爷还是别再随意来找我了,方才,君后殿下似乎回头了,应是发现了,说好了一年不见就一年不见,忍忍吧,很快过去了。”
安静片刻,谢徽禛闷道:“砚宁好狠的心啊。”
萧砚宁:“……我只是不想惹了陛下不高兴,再出什么岔子,少爷与其放一百多盏花灯求姻缘,不如听陛下的话,陛下答应了的事情自然君无戏言,可前提是少爷你别总是不守规矩。”
“行吧,我以后再不来了。”谢徽禛终究妥协了。
听着谢徽禛这郁闷的语气,萧砚宁也有些心软,安慰他:“我会给少爷写信。”
谢徽禛:“这下我们真成那牛郎织女了。”
萧砚宁被他一句话逗笑,退开身:“哪能啊,也就这一年不见而已。”
再道:“今夜就随少爷如何吧。”
四目对上,萧砚宁大约又有些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
谢徽禛微眯起眼,一弯腰,用力将人扛上身。
第66章 秋去冬来
翌日清早,宫门一开谢徽禛便进了宫,才回到东宫,谢朝泠那头派人来传话,叫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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