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心中升起一股讽刺感:“傅寒青,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失心疯了?有意思吗?”
傅寒青深深地看着他:“我近来做了很多梦。梦见了一些咱们过往的事,也梦见了一切以后好像要发生的事。”
应翩翩倏地抬眼。
傅寒青见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之前系统的精神攻击一直在持续,这阵子应翩翩不在,傅寒青又断断续续做了不少的梦。
这些梦有一些原书中的事,也有些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每每醒来,总是惊的他一身冷汗。
睁开眼睛,房中空荡,枕畔无人,惨白的月光落了满床,刚才的梦境仿佛还为远去。
最后一幕是跟他争吵之后,应翩翩拈着手中的酒杯,低头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抹苦笑。
通常每回吵架,最后的结局都是傅寒青拂袖而去,把应翩翩一个人扔下。
他从未注意过那个时候对方的神情是什么样的,直到这一次,隔过了虚实与时空,他无声地凝视着这个人,才发现,应翩翩在伤心。
若非独处,应翩翩是从不会示弱的。
原来其实,相识这么多年,他轻忽了对方那样多。
他问应翩翩:“你……是不是也梦到了这些?”
应翩翩并未说话,他的沉默令两人之间的空气十分冷凝,雪白的面庞微侧,隐在树叶搭成的阴影下,宛若结了一层冰霜。
傅寒青道:“我以前是做错了很多,也待你不好,现在想起来十分后悔。但我也无数次地在想,你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对我态度大变,是因为那些梦境吧?你梦到我未来会辜负你,所以心中怨愤。”
“阿玦。”
轻轻念出这两个字,胸腔里猛然涌上久违的温柔,傅寒青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些都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成真,我怎么会去娶别人?你又怎么可能沦落到那种地步?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别怕,也别恨,你停下来吧,好吗?”
应翩翩神色不动,冷酷地问道:“停下来什么?”
傅寒青道:“你最近所做的事情已经太出格了,表面荣光,背后不知多少中伤忌恨,魏光义和洪省是该死,但闹出这么大的风波,面子里子半点不给魏家剩下,实在过于激进。阿玦,我不愿与你为敌,所以今天特意来给你提个醒。”
应翩翩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握紧了手中的酒杯,有那么一瞬间,傅寒青几乎以为他要起身将那盏琉璃杯砸在自己的头上。
但应翩翩没有,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轻嘲道:“明白了,你今天这是过来警告我了。要不识趣收手,要么你死我活。”
随着他将这话点到明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但这一瞬间,看着应翩翩的脸,傅寒青陡然想起了他梦境中的一个场景。
那是在沙场之上,对面的山丘上响起悠长的号角,敌军潮水般后退。
他领兵拨马回头,但见身后残星满天,大旗招展,应翩翩策马立于旗下,身上未着盔甲,白衣在风沙中翻飞,眼中光芒寒冽,映出万里兵戈。
两人四目相对,他杀意褪去,蓦然含笑如天上初弦。
傅寒青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你不答应?”
他的声音中隐隐压抑着什么,应翩翩却冷笑以对:“我凭什么答应?你也配来警告我,你算什么东西?!”
傅寒青厉声道:“我是你的爱人!当初咱们月下立誓,共度此生,这关系不能你说断就断,我从来没承认!”
他骤然发作,显然怒气已经压抑良久,应翩翩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扬手,将杯中满盏陈酿泼了傅寒青满头满脸。
傅寒青却并不擦拭,反倒一把扣住了应翩翩的手腕。
酒水顺着他轮廓深邃的面颊上滑落,傅寒青沉声道:“应玦,我是在恳请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逼迫,眼下也尚有转圜余地,但如果你自己仍旧不愿回头,我会不择手段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因为你知道,我也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
傅寒青今天这番言辞,固然令应翩翩十分恼火,但却也在对方的行事当中,依稀察觉到了几分傅寒青当年的影子。
他不禁询问系统:【这人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
系统查了一下,立刻紧张:【主角似乎产生黑化倾向!】
“哈!”应翩翩仰头一声长笑,拂袖冷嘲道,“可笑!”
“应玦!”傅寒青厉声低喝,手上用力,将他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应翩翩翻腕一转,同时屈指,指尖若兰,弹向傅寒青腕间大陵、神门二穴,迫使他缩手。
傅寒青将手臂偏开,令应翩翩这两指弹在他袖口处的皮质护腕上,另一只手扣向他肩头。
应翩翩却骤然将身体前倾,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傅寒青的脸上。
傅寒青心念一动,没有避开那个耳光,双臂却倏地沉下,向着应翩翩的腰间抓去。
两人到底相处这么多年,彼此对对方的武功路数十分了解,这几招快若闪电,轻捷无声。
就在傅寒青的指尖已经碰到应翩翩的腰带时,他忽然觉得斜刺里风声一响,接着手臂被人握住,不由分说向回一掰。
往往不是生死搏命,很少有人上来就下这么狠的手。
对方好像一心要把他的胳膊扭断似的,这一掰傅寒青几乎听到自己的骨骼喀地一响,迫使他放开了应翩翩,旋身离座,后退数步。
“抱歉,让一下。“
出手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嫌恶,掀衣坐在应翩翩身畔,说道:“这是我的位置。”
傅寒青凝眸看去,发现来人是一名青衣束髻的清俊男子,神色从容,风采卓异。
第68章 醒执名利板
灯火微暗之下, 傅寒青乍一看那人,几乎错认。
“……”他嘶哑道,“韩小山?”
池簌弯下身, 轻轻替应翩翩提一提衣摆展平, 这才冷淡地一抬眼,问道:“韩小山是谁?”
傅寒青此时从正面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的容貌, 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应翩翩那名混混出身的侍妾, 不免更是哑然。
对方的容貌远比韩小山俊美得多,但轮廓上依稀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他坐在那里的样子, 抬眼看人的睥睨之态,说话时从容冷定的语调——
都同那人说不出的相像。
所以, 所以那个韩小山终于走了, 应翩翩却又找来了一个跟他这样相似的人带在身边?
阴魂不散!
这个令人无比厌恶的身影, 让傅寒青不禁想起了他那天早上闯进应翩翩的房间,看见一名年轻男子正在穿衣时那几乎想要杀人的心情。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们决裂、分手、越行越远。
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狂跳起来,带动几乎沸腾的热血直冲入脑, 暴怒、嫉妒与怨毒陡然在体内炸裂。
“应玦。”
隔了好半晌, 傅寒青才深吸了口气, ,一字字道:“你从我身边离开, 不见半分留恋, 韩小山走了,你却找个想象的人放在身边代替他。我在你心中, 尚不如他?”
“镇北侯的问题太无聊了。”
池簌语调平平, 不辨喜怒:“事到如今地步, 明明是你自作自受,却将一切怨怪与责任都推给他承担,如此自私,怎堪言爱?”
他站起身来,对傅寒青睥睨而视,不怒自威:“人人都识得明珠美玉,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论能做的我更必然远胜于你,你又凭什么觉得,他还会留恋你?”
傅寒青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抬起手,缓缓地将袖口处被应翩翩扯开的搭扣扣上,一字一句地说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应翩翩知道,这句话是在问他,也是傅寒青正式下战书之前最后的警告。
池簌正要开口,忽然间应翩翩覆上了他的手,握了一握。
一时间,池簌和傅寒青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应翩翩的那只手上。
应翩翩只是想阻止池簌说话顺手而为之,倒是没有他意,冷冷开口:
“没有机会了,傅寒青。不光是我,你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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