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想到,闫才人原本是十皇子府上的人,五皇子和十皇子交好,闫才人也一贯跟淑妃走得很近。傅淑妃性情温柔,对宫中的新人都是照顾有加的。
但此时见她竟然害怕淑妃到这个地步,一时让皇上心中生出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在他的逼问之下,闫才人含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抽抽噎噎地说道:“臣妾听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提到了七合教……好像说是,要、要怎么想法子让五殿下找到他们……臣妾吓了一跳,连忙就离开了……”
她说到这里,终于就忍不住掩袖大哭起来:“陛下!臣妾心里真的觉得很害怕,万一淑妃娘娘知道臣妾听说了此事,一定不会放过臣妾的!陛下,您一定不要告诉她臣妾说了这些啊!不然臣妾日后只怕是再也无法侍奉您了!”
以皇上对于傅淑妃的宠爱和信任,听闻此言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闫才人为了争宠,蓄意构陷,但是他转念一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闫才人近来虽然得宠,但因为出身乐籍的缘故,她的位份注定不可能过太高,即使争宠,也争不到淑妃的头上去,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再说,“七合教”三个字,也不是小小的闫才人能够想出来的。
可万一……她受到了别人的指使了?
皇上心中快速转了几个念头,看闫才人哭的梨花带雨,又不禁有几分怜惜,说道:“你先起来吧。此事朕不会向其他人提起,你也要当做从未听说过。”
闫才人早就吓破了胆子,瞧她的样子,就算是皇上不这样叮嘱,她也是半个字都万万不敢提的,连连点头。
皇上终究半信半疑,况且目前又是在外面,他也不想突然闹出什么乱子来,因此待淑妃一如往常。
幸好没过多久,应定斌就带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让皇上十分高兴,他本来已经要把闫才人早上说的那番话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傅淑妃会出来跳出来说话。
皇上看着她,目光逐渐冷了下来。
若是平日里,傅淑妃要举荐傅寒青。皇上并不会想太多,但事先有了闫才人的事作为铺垫,就让他不得不怀疑淑妃说出这番话来的用心了。
看来,这个他一直十分宠爱的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温柔贤淑,与世无争。
最近黎慎韫和傅家的一些表现实际上已经让皇上有些不满了,但他因为两人第一个儿子的死,还是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但一个后宫中的女人竟然妄想玩弄此等心机,掺和进皇子们的权力斗争,实在可恨!
淑妃被皇上这样用一种带着狐疑的目光盯着,显出几分不安,强笑道:“陛下,您为何这般看着臣妾?”
“朕多看看你,你不高兴么?”皇上轻轻一嗤,“淑妃你倒是很有见识,居于深宫,什么江湖门派,朝堂政事,就没你不懂的。”
他的语气不重,但这话说的却十分厉害,淑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跪下请罪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多言了!”
皇上看都不看她:“后宫本就不该干政,朕有时候不回避于你,是觉得你知情识趣,沉静少言,不会跟那些轻狂之辈一样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是看错你了。”
“你出去罢,回宫后自己去请皇后扣去一年的分例,日后朕议政之时,你不要接近,凡事,谨守本分。”
傅淑妃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性情一向自矜,觉得自己凌驾于他人之上,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格外不同,远非后宫中那些庸脂俗粉可比,却万万没有想到,皇上昨日还会为了她收回旨意,饶去她侄子的性命,今天竟然就翻脸不认人,当着几位臣子的面给她这样的羞辱!
傅淑妃只觉得万分难堪,一时间连脸都涨红了,勉强忍住眼泪起身告退,以袖掩面,快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可不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只看到了傅淑妃举荐傅寒青,却遭到了皇上的申斥,这样一来,就算还有人想要支持傅寒青前往七合教,也不敢提了。
于是,应翩翩这个钦差的位置便定了下来,不日便可启程。
应翩翩被宣至御前,领旨谢恩,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几位皇子前去面圣。
这回黎慎韫正被太子拉着说些什么,一时没空来应翩翩这里讨厌,黎慎礼依然像往常一样,乖顺地跟在自己五哥的身后,这时却停下脚步。
其他人见了,估计是当狗腿子的十皇子又要帮他五哥找茬去了,都没放在心上,快步离开。
黎慎礼看着应翩翩,还是那副厌恶疏远的样子,慢悠悠地道:“应公子,早啊,听说你又得了个美差,小心点,别贪得太多,吃不下噎死。”
应翩翩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行礼道:“多谢十殿下提醒,殿下也请多多小心,纵马看路,莫要再掉到坑里去了。”
两人眼神一交,各自冷冷擦肩而过。
黎慎礼心中暗暗地想,应玦,你对人心的把握,还真是精准的可怕,小小布置,一箭双雕,淑妃前一天刚在你面前展示了皇上对她的信任爱重,第二天就被你施手段摧毁了。
这让我真想看看,未来的路,你究竟能走到哪里,一个人是否当真可以创造奇迹?
黎慎礼转过身去,发现应翩翩的背影早已消失,走的毫无半点留恋。
他不禁暗暗一笑。
第47章 高山不让尘
朝廷想要派遣使者前往七合教一事并未大肆宣扬, 连几位皇子那里皇上都没有明说,黎慎韫还是从自己的母亲口中得知此事的。
“你瞧见没有,这就是君恩!”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傅淑妃满腹的怨气终究是忍不住了, 她唇边噙着冷笑, 几乎是有些恨恨地说道:
“待见你的时候,成天赏赐你这个恩典那个恩典, 哪天看你不顺眼了, 转瞬间你做什么都是错的, 半点脸面都不给。若是单单指望陛下的宠爱, 还哪里有我立足容身的地方!”
黎慎韫却没心思搭理这等女子的怨怼之语,沉吟了一会,忽然问道:“母妃,我还没来得及问, 前天是你安排七合教的人追杀应玦的吗?”
傅淑妃道:“是我。自从他跟寒青决裂之后,看样子是一心要和傅家作对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既然你们都不动手,那还不如直接让我来。”
黎慎韫语气平静:“可是你失败了。”
傅淑妃心里也觉得遗憾:“原本这回有那头熊从中搅乱了局势,又恰逢大雨, 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没想到七合教那帮人, 徒有其表,这样还是失手了……哼, 算他走运!”
她说着瞪了黎慎韫一眼, 没好气地说:“怎么, 我看你颇不赞同的样子, 你不会是还想留着他吧?”
黎慎韫听她这样说, 倒是笑了:“以如今应家和傅家的关系,我为什么要留着他?您觉得我对他动了心思,起了兴致,舍不得杀他?母妃,可别用后宫争宠中的想法往应玦身上套啊。”
傅淑妃确实是这么想的,一时语塞。
黎慎韫道:“您现在看到贸然向他动手的后果了吗?傅寒弋被处死了,二舅心中难免会怪罪于您,今天连您自己也挨了皇上的斥责,难道您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
傅淑妃一怔,细细思量儿子的话,心中又有些骇然,喃喃道:“可总不能全都是他设计好的吧……”
黎慎韫笑着说:“您以为我为何迟迟未动,正是我在观察他的底细。母妃,有的时候双方对峙,往往先发动攻击的那个人,就容易先暴露出缺陷啊!”
傅淑妃蹙眉道:“双方对峙,本身便说明立场已经敌对了。难道要一直忍耐下去,看那小子张狂吗?”
黎慎韫笑道:“谁说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淑妃一怔,便听他轻言细语地说道:“衡安郡,可是魏光义的地盘。不光如此,那里还有一位十分关键的人物。”
傅淑妃疑道:“你是说……”
黎慎韫道:“镇守太监,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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