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和盛长天都向盛夫人行礼:“母亲。”“姑母。”
贺兰静江上前作揖:“舍妹蒙国公夫人关照,叨扰夫人了。”
盛夫人笑道:“是我要感谢二娘子妙语解颐,慰我寂寞。”说完笑着对身侧那姑娘介绍:“这是我儿子许莼,我娘家侄子盛长天,排行老三的。”又与许莼、盛长天笑道:“这是贺兰将军的妹妹。”
那姑娘与贺兰静江一般,一身简素蓝裙,脂粉钗环一应装饰皆无,然布衣不掩国色,眉目丽色夺人,她显然是个不苟言笑的稳重性子,但举止大方,上前行礼道:“见过许世子,盛三公子。”
许莼和盛长天都还礼:“贺兰小姐。”
盛夫人道:“长日无聊,我今日正烦劳贺兰娘子为我设计楼阁花园,多得二娘子陪伴,今日却竟下起雪来,本来是要安排车驾相送,没想到贺兰将军亲自来接了。倒是恰好遇上两个孩子从津海回来,适逢其会,不若留在府里吃个便饭?也让许莼与贺兰将军多请教请教。”
贺兰静江上前笑道:“夫人相邀,又是世子回来,本不该拒,但念着世子风尘仆仆归家,定是要与夫人团聚一叙亲情承欢膝下的,我们外人不敢相扰,且待明日,我设宴为世子接风。”
盛夫人笑道:“他比你小,你当为他兄长,不必如此客气,平日只当亲弟弟一般教诲,他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还要劳贺兰将军教训才好。”
贺兰静江笑道:“夫人实在谦虚了,莼弟已当官了,听说官声极好,刚提了一级,我看莼弟为人质朴,善良仁义,倒是我要向莼弟学习才是。”
盛夫人听贺兰静江夸自己儿子,脸上笑意浮起,只又客气了两句,这才送了贺兰娘子上车,让人提了一盒热腾腾的食盒过来:“天寒,这是我亲手蒸的枣糕,你们拿回去尝尝。”
贺兰娘子道了谢,贺兰静江也再三作揖,这才翻身上马,亲自驾车离了二门。
许莼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浑身都松快了,上前就挽着亲娘的手臂道:“阿娘,我回来了你不想我吗?见面就要人教训我。”
盛夫人哪有不思念儿子的,看到儿子上前撒娇,自然是满脸笑容:“你才为官呢,人家贺兰世代为将,这军中路子多着呢,如今他家平反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结交他不得其门,你娘我要不是借着以前那一点微末人情在,哪里能得这点结交的机会。你可不知道人家贺兰家文武双全,这贺兰兄妹都文才极佳,满腹韬略,当为你良师益友。”
许莼头皮又微微一麻,想到自己把皇上错认为他,讨好搭讪赎身的过去,尴尬一笑:“知道了阿娘,知道阿娘为我好。”
盛长天笑道:“我看贺兰将军确实气势惊人,站在那里倒像是有千军万马一般,哪怕衣着俭朴,也无人敢小觑他。”
盛夫人道:“可不正是?长天也该多与他们结交,我听说你这次剿匪有功,官身也要得了?”她面上十分喜悦,原是真心疼爱这个侄儿,如今知道前途远大,更是欣慰。
盛长天道:“嗯按军功说是能给个九品小参将罢了,姑父呢?我过来当去拜见。”
盛夫人道:“已是极好了。”她命服侍的小厮们都上来引着盛长天去客院安置,一边笑着对盛长天道:“你姑父去斋戒了,晚上才回来,你先去歇息换洗一下吧。”
盛长天知道他们母子定然有体己话要说的,只笑着应了下去不提。
许莼却笑着问盛夫人:“难得,阿爹竟然主动斋戒?”
盛夫人道:“被皇上严旨斥责了一回老实了许多。之前和他厮混的咱们门上的一个清客叫那什么刘守庵的,得了脏病,浑身都烂了,直在家里叫了许多天都没咽气,他念着昔日情分去看了一回,回来就吓到了,竟是长吁短叹许久,就开始斋戒念佛起来。”
许莼这下实在忍不住了,嘻嘻笑着,盛夫人却看着他脸色,问道:“今日那贺兰兄妹,你觉得如何?”
许莼道:“都极好。我还正奇怪呢,阿娘你怎么认识他们的?听说还有恩情?”
盛夫人道:“什么恩情,不过是伸了伸手罢了。他们当时沦落风尘,我当时也偶尔出去谈生意,偶然遇到他妹妹被客人为难,怜她境遇,解了围,她当时跪下来求我,说她哥哥病重,需要银钱。我便解囊给了她,并不指望还。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兄妹找上门致谢,后来也都如数还了银子,我十分纳罕他们兄妹品行,但他们乐籍却脱不了,也只私下托了些朋友关照他们罢了。其实也没帮上什么,有时候,有钱,确实能解决很多烦恼,但要说恩义,其实谈不上什么。”
许莼道:“原来如此。”
盛夫人笑道:“尚比不上你十万两银子为他脱籍的豪举。”
许莼面红耳赤,盛夫人却不知道其中还有误认皇上的事,只笑道:“之前诰命虽然是皇恩浩荡,但也多得贺兰将军从中转圜。此次他起复后,又派人送了之前我送的程仪,退还回来,说已受了我们家深恩,不敢再贪图恩惠。但他当时不是十万两银子已交给工部捐了换了诰命吗?我也只与他说了,他只含糊着说并非他之功劳。我爱贺兰娘子的品性,便时时请她过府相陪。可惜她身世坎坷,说了此生不想婚嫁之事……”
许莼忽然抬眸道:“母亲若是喜欢,可收她为义女。”
盛夫人怔了怔,看向许莼,知道自己那点委婉打算已被儿子看出来,面上微微一窘,低声解释:“她若是终身不嫁,我想着若是只是面上的尊荣,也是给她一个安稳……你一直未婚太过扎眼,总挡不住有上门说亲的人,你爹又是个糊涂人……”
许莼道:“阿娘,皇上后宫空虚,他尚且能守得住,我绝不负他。”
盛夫人被他如此坚决拒绝,面上有些窘迫,便沉默了。
许莼回神过来发现自己语气太硬,连忙恳切解释道:“阿娘,您对他们兄妹有恩,提出这等要求,难免有些挟恩求报。贺兰娘子说是终身不嫁,其实多半是因为她身世飘零,曾沦落风尘,在京里高门勋贵里,多半是有些难以说亲。阿娘觉得世子夫人,将来是国公夫人,尊荣无限,又有安稳,是个好归宿。但何尝又不是趁人之危。我看她还年轻,时间还长呢,你焉知这二娘子不会遇上爱她敬她,不计较她过去的真心人呢?结婚生子,夫妻相亲,也好过这空有尊贵的国公府夫人。”
盛夫人被他一句话戳中多年酸楚,鼻尖忽然微微一酸,眼圈红了。
许莼惊觉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上前抱了抱亲娘:“阿娘我知道您一心为我打算,我不是故意的,我说错话了,阿娘您别计较,我……我不是故意的。”
盛夫人却拍了拍他肩膀道:“阿娘见多识广,才不与你计较。我儿善良又仁义,我高兴着呢。”
她压下心中酸楚,低声道:“知道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许莼这才放下心来,嘻嘻一笑:“我先去换身衣裳,一会儿再来陪阿娘说话。”
作者有话说:
许莼猝然见到黑历史当事人,气短……
贺兰将军:这小老弟原来这么单纯,好逗。
第148章 璧合
马车辚辚, 在贺兰府侧门停下,一位老苍头佝偻着过来开了门,贺兰静江自己接了妹妹下车, 往里间走去, 老苍头过来将车马拉走。
贺兰静江道:“宝芝, 还是给你买几个丫鬟使吧,去国公府上, 没个丫头跟着你,总有些不便。”
贺兰宝芝道:“阿哥之前不是说不想留在京里,要和皇上请愿还是要去边军吗?既然要走的话, 何必再买人。”
贺兰静江转眼看妹妹眉目淡静, 叹了口气:“我看国公夫人对你十分喜爱, 你随着我坎坷, 总归没个归处。”
贺兰宝芝道:“京里高门有几个能如国公夫人一般呢?还是边疆自在。”
贺兰静江问道:“今日你见到许世子,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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