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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晌午,神医耽搁了一天半才从吴家府上出来回到宫城,走之前吴攸淡淡地问了他宫中几个主要病患的情况,神医提心吊胆地说完,吴攸不置可否地让他走了,仿佛只是顺嘴问一句而已。
神医进宫城时还在思考吴家那位贵人的病况,总觉得那情况有些不稳,但吴世子这回看起来不着急了,不知道是不是准备听天由命了。
神医忧愁地摸了把依然茂密的白发,所以都快要过新年了,这手头上的病人却还是一个比一个棘手,而且几乎是看不见治愈的出口。
世上灾患当真是多如牛毛。
神医忧心忡忡地到回到天泽宫去,意外从高骊口中得知谢漆现在会发声了,激动得搓搓手就要给谢漆把脉:“那小子人呢?我这就给他看看脉象。”
高骊干咳了两声,屏退其他人请神医到寝宫深处去,神医一眼看到了半死不活躲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谢漆,眉头一跳去把他的脉象,一边诊一边问高骊:“谢漆来到那欲求不满的阶段了?”
高骊诚实道:“是我。”
神医:“……老夫给你开点软骨散吧。”
“等新年,等一月一过去。”高骊伸手摸摸谢漆熟睡的后脑勺,“一月一那一天让他好好休息。”
神医听得莫名其妙,忽然看到他左手腕上露出的一串念珠,总觉得那物件有些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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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深夜,临近三十的破晓时,高骊用手肘箍着他的脖子,滚烫体温从背后覆盖下来,微哑地问他:“谢漆,还记得第一次的时候我弄了你几天么?现在才两天而已。”
谢漆噙着泪摇头,被箍着仰起脸来,嗓子已经能熟练地发出喵呜的声音。
高骊热腾腾地告诉他是三天。
谢漆更努力地摇头。
高骊没说什么,沉默低喘着继续,谢漆照例只能趁着他上朝不在的时间里睡大觉休息。下午高骊回来后却不让他多睡,闭门不出专心致志地继续鼓捣他。
高骊看他晕头转向,从背后搂住了,凑近他的后颈轻轻地嗅着,像是即将饱餐一顿的饿死鬼,生怕错过一丝美味似的。手停留在他胸膛上摩挲着,依然像是很久没有见过这副骨肉,来回逗留了很久。
“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今晚不动你,明天也不动你,明天你就躲在小窝里,不要让我找到。”他掌着谢漆腰侧的手微微使劲,往里鼓捣捣出了一声喵呜,“谢漆漆,今晚就是除夕夜了,宫里有个朝宴,原本还有个家宴,我省去了。”
他弯腰贴着谢漆蝶骨听他乱颤的心跳,愈是忧心忡忡愈不知轻重,热汗顺着低哑的喉结淌下来凝在下颌:“朝宴不知道要磨蹭多少时间,也许等我回来的时候都已是新岁的时刻了,今晚和明天白天你不要乱跑,你好好地在小窝里藏好,等我明天晚上回来和你贺新年。”
下颌处的汗珠滚落,他微微松开了手:“对了,明天就是今年,我的年号是飞雀,小雀儿小猫儿,都是你。”
谢漆还是不会说话。
他只是趁着他松手时挣扎着要翻过身来,高骊屏住了呼吸看他作甚,但谢漆神志不清醒,看着好像也不是要让他那把柄滚蛋的意思,而是在褥子上要翻身,屈起膝奋力扯坏了褥子,一把成功转过了身来,喉咙里没有喵,倒是有一声呜。
一瞬间大狮子浑身似灼烤,毫无防备地栽倒,脑袋靠在他肩上,侧首时嘴唇贴着小猫的耳朵,而那小猫的唇珠也贴着他耳廓,彼此都听见了对头含着哭腔的低声。
高骊难以置信。
谢漆记起来怎么让他提前结束了。
正经的记不起多少,不正经的倒是记得飞快!
傍晚时分,高骊换好朝服要去开朝宴,眼神久久地看着躲到了爬梯上最高小窝里的谢漆,谢漆在他的注视下呼呼大睡,一只手垂在孔洞边沿,指甲都透着疲惫。
高骊走之前爬上去轻轻把他的手放回小窝里,又悄然同他说了一句:“新岁平安顺遂,我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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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吴攸直到亥时才从宫中的朝宴回来。
回到吴家时,本家惯例的宴席刚开始,府上有身份的旁支首领云集。众人熙熙攘攘又有条有理地度过宴席的大半,有不少旁支子弟,尤其是相貌姣好的年轻男女,纷纷表露忠心想留下来陪伴他守岁。
吴攸一概笑着婉拒,子时前送走了所有吴家中人,待府门前的马车陆续驶远,他收敛了笑意转身走回吴家的堂屋里,长风穿堂过,一时之间,吴家府上空荡得像是一座阔绰的鬼屋。
镇南王与大长公主自二十三年前离开长洛,就再也不曾回来过,即便是新年,即便是新君继位,他们也没有回来。
以往新年这个时候,吴攸还有东宫的高盛可以相聚,举杯换盏,今年是头一个孤身年。
明天就是一月一,还有很多祭祀大典需要他去操持,眼下最好就该闭灯关门,抓紧时间休息,可他不想合上眼睛。
吴攸穿过漫长的各种回廊,走进曲折狭窄的密道,走到尽头开启机关,迈进深埋在吴家地底的密室,淡定自作地在桌椅边落座。
密室里的人和他一样镇定,即便这是吴攸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踏进这座密室,并且摆出了一副聊天深谈的兴致。
密室里住着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她在密室窗口下的单桌坐着,密室在地底,窗口只是摆设,她只是需要一种可以透气的错觉。
“今晚是除夕夜,明天就是新元年了。”吴攸率先开口,语气有些嘲弄,“新君把年号定为飞雀,不登大雅之堂。”
女子却是很喜欢这个年号:“很好的寓意,大智若愚。”
吴攸摇头,把玩起桌子上的玉杯,视线停在左手腕上戴着的残玉:“若是太子登基,年号必定比这好听数百倍。”
女子也跟着摇头,叹息道:“当今太子是高瑱,已经不是高盛了。改朝换代啦,世子。”
吴攸还是摇头:“我如今已不再单纯是镇南王世子,我挂了晋国的相印,只长了兵部的虎符,接手了何家大半的财政大权。”
女子看了看窗:“政、军、财,还有皇帝御前门户,那你如今当真是大权在握,是真切的万人之上,不算在一人之下啊。集皇权与世权的大权臣,古往今来也不见得有几个这样的存在,真是了不起,世子。”
吴攸沉默片刻:“即便如此,仍然有些事情在偏离一开始的轨道。”
女子明白了,他是有些难解的困惑和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这才会趁着除夕夜这样孤独的时刻过来倾诉。
又或者是想寻求一个参谋的解决之道。
但她曾经是谋士,现在并不是。
“殊途同归就够了。”女子笑了笑,“就像百川终究会流向大海一样,当初睿王和唐家一起开启扶持寒门的计划,那就是一个很好的火种,总有一天这场火会燎原,世家再强盛也会被时代的铁蹄碾碎,并不需要担心。时序如此,晋国总会向前走,谁当皇帝都不是很重要。”
吴攸低声问:“你当真这么看时局?”
女子点头,笑道:“这不是还有世子在吗?挽大厦之将倾,定是你这双手扶持出来的。”
至于把大厦扶正之后,后续会不会逆行倒施,满盘皆输,眼下就不必说了,大厦还没有立起来呢。
吴攸在宫里的朝宴上喝了不少的酒,眼下似乎有些疲乏了,垂着眼,慢慢地将另外一些疑惑问出来。
女子认真地听着,指尖在膝盖上无声地轻轻敲点着,听到梁太妃宫中自戕时叹息。
吴攸扶住额头喃喃:“梁奇烽可以纵容她吸食烟草,但没必要把剧毒的原烟送进去,为什么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梁家内部有裂痕吧?”女子虽说的是问话,语气确实笃定,“梁尚书的为人啊,能走这么长远,都是一个奇迹了。世子大概会疑惑,太妃恨兄长入骨,既然有原烟,为什么不与之同归于尽吧?”
吴攸觉得头疼稍解。
他不出声便是默认,女子便继续说下去:“把原烟送给太妃的梁家人便也是这样想的。换句话说,那原烟送到她手上,便是在撺掇着她与梁尚书玉碎瓦破。放眼梁家,家主若死,谁最获益,或者快意,便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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