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窗帘紧闭,显得黑漆漆的,盛延有些胸闷,打开窗子通风,然后坐在一旁等尹深听完电话。
“你没事吧?”尹深放下电话后,第一句问道。
盛延怔了下,然后摇头:“没受伤,其实我们俩进去的世界就真的还好,比较……温和,鬼怪也不会前仆后继地冲着人来,感觉像是度假版本,就是最后……谁也没料到,地震了,加上山体滑坡,我被冲下了山去,阴差阳错就……变成了这样。”
“你的运气一向都是好的。”尹深道。
盛延摇头:“没有,我知道,我早就说过,我这个人,就不该有队友。”
“不是的,”尹深打断他,认真地说道:“签儿绝对跟你以前的队友不一样,他没有死,他只是暂时去了别的地方,这其实是个好消息。”
盛延尝试振作起来。
“我刚给欢姐打了电话,关于那个中间地带——我们管那里叫做渡口——其实是个相对安全的‘休息区’,她说,这里虽然有人有鬼,但人鬼和睦相处,有规则有秩序,如果想离开,随时可以进入某个第二世界,成功便可以正常离开。”
“这么简单?”
“当然了,据说从渡口进入的第二世界,相对来说会更有难度一些,或许更血腥、更复杂、更恐怖。也可以选择一直留在渡口,而在渡口的这段时间,时间流速与我们的世界相同。”
“也就是说,签儿会一直‘失踪’,直到他进入下一个世界。”
“是的。”
尹深问到的便是这些,吴欢和吴怡是曾经去过渡口的,她说,那是一个颇为奇妙的世界。
但具体如何奇妙,又讳莫如深,但她们那一次没有停留太久,她们现实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于是很快便通过随机的方式重新进入了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十五个人进入,最终活着看到灯亮的,只有三个人。
而剩下的那十几人,现实中的生命也匆匆完结,生命最终归结于“失踪意外死亡”。
但是,卓亦签呢……
他的社交能力尹深是知道的,因此丝毫不担心他会一无所知,想来到时候无论是他遇见了人还是遇见了鬼,都能拉帮结伙地唠上几句,获得信息。
而尹深担心的是,卓亦签在知道渡口的规律之后,他还会不会选择重新去冒险。
“渡口有种魔力,”吴欢最后在电话里说:“在那里待的越久,便越容易产生归属感,忘掉自己在现实中的一切,最终……我知道的好多人永远地失踪了。
允良先生曾经去过渡口,想要将蓬莱会所的几个元老级别的伙伴带回来,但是他失败了,他们不愿意回来。”
尹深对此感到十分荒谬,哪怕是桃源仙府又能如何?现实之所以为现实,就是有其不可替代性,比如情感上的纽系,卓亦签即便是被领养的。
但他跟养父母关系十分融洽,早就已经比亲人还亲,还有他的朋友、他的事业,怎么可能放弃得掉呢?
“不想了,”尹深站起来,深吸口气,道:“找时间再拜访一下允良,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你长途跋涉过来,肯定累了,今天就别走了吧。”
“嗯,我请了假,找允良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盛延口味清淡,尹深也没有胃口,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徽菜馆子垫了一口。
吃饭时,盛延问道:“你这个世界还顺利吗,毕竟一个人。”
“嗯……”尹深顿了顿,说道:“死了两次。”
“啊?”
“不过都是在梦里,没痛感,就是有点唬人,其实最后……除了自杀的一个姑娘之外,剩下的人全活下来了。”
尹深决定暂时不提起在这个世界里遇到李陵舟的事情,他把石头跟盛延的重新对半分配了一下,面对盛延对于他们分散开来的困惑,也只避重就轻地答了句运气不佳。
但是盛延还是说起了李陵舟。
“他……”盛延刚说出个名字,尹深心里莫名地一跳,他喝了口水,听盛延继续说道:“除了那封信之后,现实中还有联系过吗?”
尹深摇头:“没有。”
顿了顿,又道:“但我总有种预感,信可能还会再来。”
盛延笑了笑,有些无奈地感慨道:“我真好奇啊,究竟是什么样的鬼地方,一定得寄信不可的?”
反过来说,都是这种条件了,还要克服艰难给尹深寄信。
盛延抬眼看了看尹深,试图从他低垂的眼眸里读出些什么。
之后两人合计了一下,万一卓亦签马不停蹄地回来了呢?还是待在他家里等待接应会更让人安心一点。
于是尹深回家把糯崽牵出去溜了一圈,然后留下了足量的食物和水。跟盛延在卓亦签家里将就了两天。
允良最近遇到了些麻烦。
直到三天之后,尹深才约到他见面,当时允良依旧一脸倦容,双眼虽然有神,但眼睑微垂。
他被调查了。
近来随着第二世界的影响力扩大,不明原因死亡和失踪的事件持续增多,已经不可遏制地催生了无关群众的恐慌感。
毕竟即便新闻上隐瞒,但挡不住人们茶余饭后口口相传,当每个人追溯个三五层关系之后,都能打中一个莫名死亡的亲友。顿时谣言便混合着真假信息发酵开来。
双重压力之下,相关的专案组开始铺天盖地地撒网。这一撒,便捉住了蓬莱会所的一点苗头。
毕竟树大招风,单是尹深所在群里,不论生死,就有几百个人,而他知道,这当然不是全部。
有人受蓬莱会所的庇护,就有人看蓬莱会所不顺眼,内部反水或者吃瓜群众无意挑拨都有可能,导致大约一周前,允良以及会所的另外几位核心人员被限制了行动。
允良着实废了番工夫才终于脱身。
“现在不会还在受监视吧?”尹深担忧道,毕竟允良也是每三个月就要进入第二世界的,如果总是受监视,即便“消失”的时间短暂,只怕也会引起怀疑。
“那倒没有,”允良道:“找了朋友帮忙,这段时间低调一点就好。只是第二世界导致的死亡和失踪无法避免,我就担心总有一天……”
他停顿了下。
尹深想了想,说道:“纸包不住火的,况且,即便公之于众了又如何?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大的助力。”
允良苦笑道:“曾公开过的。”
“什么时候的事?”
“你自然不知道,是上上代了,第二世界很像潮汐,有繁荣期也有衰落期,那个时候和我们现在有些相像,第二世界像是个喝足了奶的小朋友,拼命拔节,卷入的人数在有史以来都是高峰。于是,真相便藏不住了,后来事情闹得很大,你猜最终如何?”
尹深想了想,道:“看来当时公开了也没有解决问题?还是只能等待第二世界进入沉睡期?”
“不,比这更糟。”允良道。
盛延忽然说道:“讲出真相的人被当成了异类吧?”
允良看了看他们,道:“没错。当时被当做一种具有传染性的精神疾病,那些死去的冒险者,也被说成是疾病的受害者,因被蛊惑而自杀的。
而活下来的吐露过真相的人,也被统一关押,最终……你看蓬莱会所现在是什么样子就知道了,偷偷摸摸,连个实体据点都要掩盖在娱乐场所之下。”
尹深皱眉道:“但当时文明并不先进,很难接受新事物。”
“这不是新事物,尹深,”允良耐心地说道:“无论在何时,只有你能去某处、只有你的看到某些东西、只有你能做某事,别人想看戏一样地看你,这不是新事物,这是异端。”
尹深咬着下唇,不得不承认,他被说服了。
但是,连同气连枝的人都无法团结起来,又能指望谁呢?鬼吗?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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