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阙摩拳擦掌道:“放心,这一天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尹深联想起之前所闻,猜测道:“规则又被篡改了?那会不会……”
李陵舟道:“没关系,只是这个世界会相对无序和混乱。但是,某种意义上,这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心脏有着以前的记忆,所以她知道,如果我们全都死了,那么一切就要重来。”
尹深恍然:“所以她刚才那些话只是吓唬我们的?要是想杀早就动手了?”
“是的,心脏在自己世界里的愿望无法更改,但是对自由和解脱的向往却是本能。”李陵舟解释道。
他们离开这间房子后,里面的女人也恢复了正常,又开始用一成不变的声音呜呜地哭泣,像是一层笼罩不散的魔音,尹深一想到未来的七八天都要听着这个声音,便觉得耳朵里要生茧子。
胥阙恶向胆边生,拨弄着那根开锁的发卡,说道:“要不我们进去把她绑了,把嘴封上怎么样,安静一会儿是一会儿。”
“嫌自己死的慢啊?”岚花雪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看就应该把你跟她关里面,你就用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跟她聊,让她腾不出时间来哭。”
“哎哟可饶了我吧姑奶奶,要是她长了你这样的一张脸,我倒是还愿意促膝长谈一番。”
“你又怎知人家生的不美?”
胥阙在脸上比划了一圈,道:“这一层都是这病,不然她为什么戴口罩?”
“嘘,”尹深忽然顿住,他灵光一闪,说道:“我们想去顶楼,谁规定必须要走楼梯了?”
胥阙接道:“不走楼里,走楼外啊?”
尹深用一种答对了的眼神看着他。
胥阙道:“不是,十层呢!”
“先下去看看,我记得像这种陈年老楼,侧面都是旋梯直通顶楼的。”
然而尹深刚转个弯出去,就见走廊那一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人,是住在二层的没有眼睛的女人,她双手前伸着摸索,脚下却毫不犹豫地大步跑着,甚至偶尔撞到了墙也浑然不觉,一直跑到走廊尽头,一头撞在通往四层的大门上。
咚地一声,听得人头皮跟着疼。
而那女人却忽然不觉,她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双手颤抖地摸索着,就这样打开了通往四层的门。
尹深顿时惊呆了,这不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楼层吗?为什么一个病人,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而且,不是说病人不能离开自己的楼层吗,她要去哪里?
“跟上看看。”李陵舟说道。
那女人虽不能视物,却跑得飞快,就好像后面都致命的东西再追她一般,摔得浑身是伤,依旧向上爬。
然而等尹深等人走到大门处,门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上有一个极小的钥匙孔,而钥匙已经被带走了。
胥阙试着装了两下门,骂了一声,愁眉苦脸地揉着肩膀。
“就差一点。”
胥阙委屈道,刚才眼睁睁地看着光明的大门在他眼前合拢上,他就恨自己没有伸个手指头过去把门挡住。
尹深十分乐观道:“算了,你想,要是我们上去了门才锁上,那才惨。”
要被困住和不知名病人同层整整一夜,怎么想怎么难受。
而这时几个护士跑过来,她们动作僵硬怪异,为首的那位皱眉说道:“怎么又是你们!”
是啊。尹深欲哭无泪,他也想说,怎么又是你啊。
这位大概是这楼里的护士长,她很有发言权,指挥着其他人先把挡路的人驱赶到一边去,然后开门上了四层,没一会儿就把那无眼女带了下来。
“别拉我!求求了,我求求你了,让我再问问他,让我找找我的孩子好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一定跟他爸爸在一起呢,让我再问问他吧……”
无眼女声嘶力竭地喊着,比哭泣更加令人动容,只是……为何这个人也丢了孩子?
架着她那护士冷冷地说道:“他爸爸都已经那样了,还能记得什么?提醒你多少次了,你还是执迷不悟,乱了楼层,还偷我们的钥匙。”
无眼女拼命摇着头想要挣脱,但她的哀求看上去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他们从尹深身旁路过,尹深轻轻拦住一位面相相对和善的护士,问道:“她的孩子找不到了?可这栋楼并不大,为什么不帮她找呢?”
护士冷笑一声,说道:“不必找,这里的孩子,都长不大的。”
“什么意思?”信息量有些大。
护士又阴森森地笑道:“白魂啊,专偷这楼里的孩子呢。”
她刚说完,就被护士长狠狠地剜了一眼,随即闭上嘴巴,快步走开了。
护士把这名女子送回房间,不知打了什么针剂,很快,这个女人的叫声便止住了。
尹深感到周身一阵阴冷,他们木然地走出荒楼,重新站在阳光下,这栋荒楼就像一个巨型的压缩机,在里面待得稍微久一些,就会被不知名的东西压迫得喘不上气来。
不远处一个来回踱步的女孩子见他们出来,便小步跑来,是阿妙,她见众人面如菜色,详细询问了一番。
“别提了,里面从病人到护士全是神经病,我怀疑这就是个精神病院。”
阿妙听这个人讲完,感叹道:“啊?这么说来,一点收获都没有啊?”
尹深皱了皱眉,他感觉这个姑娘是在套话,但那人却大大咧咧地答道:“有收获啊,我们找着心脏了,她让我们找孩子,哎,烦死了,这去哪找孩子去啊。”
尹深心道,去哪找?两条路,心脏自己说了天台,护士提示他们白魂。
尹深手里的这两条线,终于缠缠绵绵地凑到一起,打上了第一个结。
“你们辛苦啦,刚才姚程他们弄来了点吃的,去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阿妙笑着说道,拉着那位天真的兄弟打算进一步套话。
果不其然,等大家坐到一起吃饭时,没进楼的这几位已经把楼里面发生了什么全都问出来了。
那小眼睛的姚程听完三层病人的病症,打了个哆嗦,满脸写着“幸好我没进去”,他舌头抵着右边脸颊,鼓起来一块,含糊地说着:“这些人还真惨,我这嘴巴里起了一小块溃疡,就已经疼得茶饭不思了,他们都那样了,居然还能吃饭,这还是人吗?”
是不是人,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大家填饱了肚子,因为姚程他们找来了食物。所以即便没有进楼也被其他人所谅解。
但是人一吃饱,脑子就活络,渐渐地已经不止一人怀疑进楼和死亡之间的关系,尹深已经听见几个人在小声商量着明天自己也不进去荒楼了。
可是不进去,死亡就会停止吗?
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到了下午,围着荒楼转一圈。果然在背阴面找到了旋梯,是供电用的那种应急攀爬梯,只有一根钢筋悬在外面,整齐地一路到顶楼。
胥阙最先尝试着爬上去,他人很瘦,瘦的就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可饶是如此,脆弱的钢筋还是没能承受住他的重量,只爬了两层左右,钢筋便歪斜脱落,他脚下踩空,多米诺骨牌似的踩塌一排。幸而他身手尚佳,落在地上只是踉跄了几下。
他擦了擦手,道:“艹,得亏没等老子爬到顶才塌,不然我小命可就交待在这儿了。”
但这条路顿时被堵死了。
那难道就只能拿命换通行证?
一种无力感笼罩下来。
第100章 罪恶荒楼(9)
找镇上居民打听白魂是不大可能了,尹深左思右想,最后一丝希望落在镇图书馆上。
但是他们偷偷摸摸待了一整个下午,直到人家下班。然而也还是没有找到跟白魂有关的记录。
——想想也对,谁会把这种吓唬小孩的东西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呢。
溜回荒楼时,天已经黑了,原以为大家应该已经睡了,但是阿妙却在宿舍楼下徘徊。
胥阙轻佻地问道:“等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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