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室不大,但是各种机器设备和文件堆得满满当当,他只得一点点地找,连桌子底下都没有放过。
“这台分离仪居然没有断电!”瘦子再次奇道。
“哦,那你关了不就行了,”胖子不耐烦地指责他大惊小怪:“你不会是怀疑这儿藏人吧?看看看看,工作了四五年的地方了,也就那边那个柜子里能藏得下几个活人,你去打开看看啊。哎——你还真去啊?”
瘦子还真去了,常年的科研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极其谨小慎微的习惯,他也觉得自己的念头很可笑,但还是要试图证明什么。
柜子吱呀一声被打开。
里面黑洞洞的,空空如也,只挂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嘿!这不是就有一串钥匙吗!快看看是不是你的啊?”胖子安置好了自己的东西,语速都慢了,他从靠近门口的桌子上拎起一串钥匙,道:“咱俩眼神也是绝了,刚才走进来居然都没看见!”
“在哪?”
瘦子赶紧过去,别说,那还真是他的钥匙。
“怪了,我怎么会放在这儿,我完全没印象,门口是老方的工位啊……”
胖子瘪瘪嘴,一条腿已经迈出房门了,摇晃着门板,说道:“哎哟,年纪大了健忘呗,承认一下能死啊?我又不会嘲笑你。”
“去你的,”瘦子扯着嘴角笑道:“就你,你比我还健忘呢!”
“互相伤害是不是?”
两人心满意足地重新将化验室的门锁好,瘦子还使劲拽了下,然后便勾肩搭背地下楼去了。
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压得很低。外面的走路声正渐渐远去,他们稍微错开了些,李陵舟轻轻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然后顺手将灯一开,道:“没事了。”
角落里是尹深三个人,因为太过仓促而挤在一起,卓亦签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此时正揉着腰试图扒着旁边的架子站起来。
然而却低估了自己的体重,一使劲竟然直接把架子给弄倒了,各种书籍手册一股脑地砸下来,混合着灰尘味弥漫在四周。
档案室里的味道令人更加想要咳嗽。
“我去……”
卓亦签被砸了个正着。
“啧,”尹深试图帮他挡下,却没来得及,于是一边伸手把他拽起来一边说:“生怕引不来人是不是?”
这功夫李陵舟已经去到外面又回来了,他说道:“化验室的门又被锁了,盛延,你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盛延低头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结论如何?”
盛延道:“首先是咱们晚上吃的药片,主要成分确实就是普通的维生素,只是里面混杂着少量的……某种……
我很熟悉的物质,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了,刚刚才有点思路,被打断后全忘了。但是量极少,按理说不会引发生命安全问题。”
这……
听起来还是不令人放心啊。
“另一个呢?”
“另一个,第十区的药片,主要成分是吡喃葡萄糖以及金丝桃苷……”
这是啥?
尹深和卓亦签对视一眼,同款疑惑。
盛延紧接着解释道:“嗯,你可以理解为……淀粉混合着少量促进消化的东西,比如山楂球,总之吃了没毛病,说不定还会让人胃口大开,从而——长胖。”
真是邪恶的药片!
但是——
“所以,跟治病一点关系都没有?”尹深问道。
盛延摊摊手,也十分苦恼道:“显而易见。”
尹深道:“这……合着他们对瘟疫并没有针对性的药物啊,就只是在安慰病人,也安慰自己?就这样,城外的人还总想方设法进来,要是城外那些人知道了,估计会暴动吧?”
卓亦签忽然说道:“怪不得,你们发现没,工厂里工作的人。甚至这座城内生活的人,没有懂医学的,就连盛延,你看看你的工作证,上面写着的学历是小学。或许那些被认为有发现秘密的危险的人,已经被驱逐或是转化成了自己人吧。”
尹深点点头:“不得了,这么长时间,你总算也学会分析线索了?”
卓亦签挠挠头,说道:“嗨,我就瞎说的。”
盛延叹了口气,又道:“我现在愈发相信这是一目五先生的杰作了,毕竟疾病可医,鬼神难治。一旦跟玄学有所牵扯,多少科学知识都没用。
就像我们被强行拉入这个世界,不也没有办法用科学去解释么?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无力的地方。”
沉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的李陵舟忽然说道:“不能用科学去解决,但绝不是无解,大凡鬼神之事,都有规律,破解的关键就是找规律罢了。”
他一说话,大家又恢复了安静,卓亦签感叹一句“大佬不会也是玄学世家出身吧、怎么跟盛延一样迷信”,然而说完却更加冷场,于是只好随便从地上拿起一本陈旧的册子来翻看。
这一翻不要紧,画册上有个男人的照片,出奇地眼熟。
是个年轻的男人,也可称为男孩,大约十几岁,刚成年的样子,眼神固执而阴郁,像是被困在某种仇恨与忧伤的漩涡之中,无法抽身,他眼神凉薄如水。即便隔着沉甸甸灰蒙蒙的岁月,依旧令人感受得到那种森然寒意。
这样的眼神……
“这人是闵从?”一道灵光划过,尹深惊讶道。
盛延道:“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打开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册子的纸张已经泛黄发脆了,而且不是存放时间长而导致的泛黄,更像被某种化学制剂浸泡过,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类似酒精混合着硫磺的味道,当然盛延这个鼻炎患者是闻不到的。
册子上有几张照片,闵从单人的,以及和家人的合照——父母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妹妹,妹妹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像龙凤胎似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手写的文字,但字体极小,尹深眯了眼睛看半天,看得眼眶酸涩,被李陵舟抽走了册子。
“写了什么?”尹深等了会儿,问道。
“闵从的档案,他曾经在……一个叫指挥塔的地方工作,大约是某种秘密研究所,期间表现优异,很得领导的喜欢,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被开除了。”
“为什么?”尹深问道。
李陵舟面色沉重:“从时间上来推断,他被开除之前,某种不知名的瘟疫已经流行开来,这似乎也给指挥塔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但闵从被开除的时点上,发生了件事情——他全家人,在很短的时间内,因为瘟疫相继死亡了。”
“死……亡了?”尹深喃喃道。
初来时,马大爷曾告诫他们远离闵从,因为闵从杀死了自己的全部家人;
而不久前,闵从亲口告诉他们,他的家人在城外生活,他想出去找他们。
而此时,白纸黑字,陈旧的档案册不会骗人。
“人在受到不能承受的刺激时记忆会无意识地自行篡改,”盛延道:“我想他就是这样的情况。”
“所以,他心心念念地想出城,为此不惜被关禁闭,而现实是城外根本没有他的家人了?”
尹深忽然感到一阵酸涩,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共情能力越来越强,总是猝不及防地就被第二世界里的原住民给苦到。
卓亦签也叹气:“希望他永远都逃不出城,这样就不用面对现实了。”
过了片刻,尹深忽然道:“我好像知道这个世界想让我们做什么了。”
第54章 瘟疫之城(11)
从目前的细节,已经可以判断闵从是世界的心脏。
而同时,受到潜意识的影响,家人对闵从来说是个不可轻易触碰的雷区,档案里同样提到,家破人亡后的闵从性情大变,受不了别人谈论起自己的家人,尤其是表达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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