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分钟的功夫季临川就眼见他翘着脚翻了个身,平躺过来,然后两只前爪自然而然地捂在了自己的黑眼圈上,张着嘴巴呼哈呼哈大睡。
“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Alpha失笑,转头从一直没打开的小行李箱里拿出一副毛绒绒的白色耳套,上面还绣着朱丽叶塔的花样,精致又保暖。
类似的耳套还有上百副,装满了那个小行李箱,是他从十几岁收集到现在的成果。
但里面得有半数不合适了,尺寸都太大。
熟睡的小熊突然哼哼了一声,边哼边抖耳朵,把脑袋往被子里缩,像是觉得冷了。
季临川笑着帮他把耳套戴上,又捏了捏小爪子,温热的唇落在他鼻尖,“晚安,崽崽。”
小熊猫无意识地“嗯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季临川心里喜欢的同时又忍不住诧异。
为什么明明星言没有忘记自己,可十多年前他给祝家打电话时祝妈妈要那样说?
又为什么他明明已经回国准备完婚,还和星言见过面,祝家还要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威胁他?
他下楼走到了花园里,望着大雨中满园的朱丽叶塔花海,想起了他和祝星言在医院重逢的一天。
那是两个月前,冬至,也是个暴雨天。
会议室内的气氛如雨势一般压抑焦灼。
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恹恹地坐在桌边,像是一丛丛打蔫儿的海带,全都被海水冲着望向坐在长桌尽头的alpha医生。
季临川,二十九岁,北院腺体外科的第一把刀。
他在国外成名太早,个人履历优秀得像杜撰的神话,回国后的第一台手术就解决掉了困扰医生们已久的腺体凹陷症,从此名声大噪。
每年慕名来到北院腺外的病人,90%都是冲他。
“再有半小时出不来结果,就都先去休息吧。”
季临川低头撑着眉心,腕表下是两层严整平折的白色袖口,露出腕骨一圈薄而贲张的肌肉。
性感和冷峻是他身上最矛盾又相融的标签。
“那你呢季医生?”
说话的男护士长也是个A,本体是只温顺的金毛犬,可人形却同时兼具胸肌、腹肌和一把翘臀,平时在医院里没少被小姑娘们摸摸蹭蹭占便宜。
他像个男妈妈一样唠叨季临川:“你已经连续工作二十多个小时了吧,又刚下手术,铁人都吃不消了,赶快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众人纷纷附和:“对啊季医生,您去休息吧。”
“下午我们来盯,有急诊再给您打电话。”
季临川的神经一放松下来就满脑子都是那只小熊猫,闻言头都没抬,只道:“不用了。”
医生们还要再劝,他直接将表摘下来放在一边,冷淡道:“行了,把时间留给病情。”
众人立刻噤声。
除了金毛男妈妈之外其余人还是有些怕他,因为季临川这一挂的在医生里实在算个例外。
即便相处了半年的同事,都很难综合评价他。
说他冷漠,可他却总是冲在病情第一线的那个。
说他平和,可科室里大部分医生都怕他,实习生见了他恨不得躲着走。
说他死板严苛,但专业能力又实打实地让人敬佩,这种水平的全国找不出第二个。
慕强是人类的天性,好皮囊又在哪儿都受欢迎。
虽然季临川的本体是什么至今成谜,但并不妨碍他刚来那几个月每天送到腺体外科的鲜花堆成山,连门卫养的狗都忍不住淌着哈喇子多看他两眼。
可乌泱乌泱半年过去了,愣是没一个人能把他拿下,小护士们讶异的同时都在背地里猜测他是不是A性恋或者无性恋了,再或者……身体不行?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身体是不可能不行的,哪里不行身体都不会不行。
只是他低调惯了,从不会主动和人谈起自己的私事,所以医院里没人知道他早在三年前就有了婚约,这次回来专程是为完婚。
就是联姻对象年纪太小,刚成年不久,本体是一只发育略迟缓的大熊猫幼崽,小小一只,没什么熊样儿。
“十二点半了,估计午休又泡汤了。”大金毛看着表说:“我让食堂留几份饭,大家都要什么?”
医生们七嘴八舌地说自己吃什么,他边记边看季临川:“季医生呢?给你留个老鸭汤?”
“不用,我不吃了。”
“不吃了?”男妈妈又忍不住唠叨:“哎呦,忙归忙,饭可不能不吃啊,你真累倒了咱们腺外得瘫痪。”
季临川说:“真不用,我开完会还有事,没时间。”
他上午一直在开会,下午又排满了手术,就散会后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可以和祝星言见面。
想到这儿季临川不知道第几次撸袖子看表。
怎么还不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祝星言其实早就来了,还好巧不巧和他在同一间会议室里。
区别只是季临川在桌上开会,而他躲在屏风后……用本体……偷窥。
*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有人出去,忘了关门,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医生们直咳嗽。
祝星言刚做完检查,秦婉去找院长了解病情了,他孤身一熊在楼道里百无聊赖地晃悠,看到有人忘记关门就想帮忙带上。
可一只爪子刚踏到门边,“季医生”三个字就钻进了耳朵,只见小熊猫黑豆眼一眨,鬼使神差地又往里迈了一爪。
然后“啪嗒”一声,门被带上了,他被关里了。
“……”
祝星言的本体是一头黑白胖黑白胖的大熊猫幼崽,刚长到人家膝盖,在哪儿都够不到门把手。
他踮着后爪用吃奶的劲儿颤颤巍巍够了老半天,毛脑袋都给门板啪啪啪拜了三个早年,愣是没搭上一点把手的边儿。
卑微小熊累得大喘了一口气,浑身的毛毛都在颤抖,看起来特别辛苦,身体和尊严还纷纷受创。
行吧。
他往门边一蹲,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他的性子天生懒洋洋,随遇而安惯了,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与其叫人帮他开门还不如等会议结束再和大家一起离开。
最主要的是,他真的从屏风的缝隙中看到了季临川。
——他订婚两年的丈夫,从小等到大的哥哥。
祝星言实在太好奇小冰块长大是什么样儿了,脑子一热就磨蹭到了屏风边……
只见他两只后爪颤颤巍巍地撑着地面,两只前爪紧紧地扒着屏风,被黑眼圈包裹着的眼睛从缝隙中偷偷往外瞧,看得认真又仔细,小圆耳朵还时不时因为害羞抖动一下,紧张且美滋滋。
小熊猫知道自己的行为多少有点变态,如果再听到别人的会议内容就更不礼貌了。
于是他两只小圆耳朵“啪”的一下垂下来,紧紧扣在脑袋上,自己捂住自己,模样像个带毛的海豹。
好英俊的季临川!
祝星言在心里给他狂加一百分。
但一想到他这三年里无数次拒绝婚事,祝星言又慢慢垂下了脑袋。
好残忍的季临川……
一百分扣得剩九十九。
会议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季医生帅得他移不开眼,小熊猫看两眼就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揉揉脸蛋,揉得不那么热了再继续扒着屏风。
直到好死不死和季医生对上眼。
“谁在那?”
季临川声音一出,小熊猫登时吓得熊躯一震,双腿一软就扑在了屏风上,摔了个大马趴。
十几道目光不约而同扫过来,而祝星言则眨着那双乌漆麻黑的眼睛,呆若木鸡。
“嗯呜!”
完了!
我可能是世界上第一只订了婚却被退货的大熊猫幼崽……还是因为作风问题……
一瞬间悲从中来,他无助地叫唤了两声,臊眉搭眼的整张毛毛脸上都写满了窘迫和失落。
众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他是谁了,除了金毛男妈妈之外全都面色不善,只有坐在最远处的季临川瞳孔骤缩,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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