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是活物,它柔和皎洁,可内在其实是与大自然的那些东西一样,没有情感。
它不懂人间疾苦,只是尽职尽责地悬挂在高空,安静地注视着世间万物。
于是人们给它赋上生命,希望它能稍微通晓一下世间悲欢,驱赶灾异与不幸,也带给他们一些美好的期许。
这个节日的起源早已不可考据,但习俗倒是一直流传至今。
不论哪个种族都会过这个节日,各族像是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共识。
元沅听懂了,他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与上辈子有些不一样,那边的神仙都是有具体形象的。
这倒是新鲜呀,那还会有树神土神什么的吗?
玄闵不知道元沅在想什么,只是见他兴趣十足的模样,想了想道:“圆月节前一晚,人类可能会举办庆祝仪式。”
男人指尖抚过元沅蓬松的毛发,低声问他:“想去吗?”
庆典!去玩!
元沅顿时立起脑袋,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想——”
话刚漏出个音却忽然想起什么。
他猛地中途改口,语调都拐了个十八弯,还差点咬到舌头:“——不想,我一点都不想去!”
这话一字一句地倒是说得坚定。
玄闵动作很明显地滞了一下,几息后问道:“为什么?”
元沅嘀嘀咕咕,眼神慢慢移开,半眯着眼盯对方的头发丝猛瞧:“就是不想,想躲在窝里睡觉。”
小骗子。
玄闵将他的脑袋掰正,盯着那双水润的大眼睛,慢慢道:“你看着我,再说一次。”
元沅:“!”
他尾巴一下子绷直了点,小幅度左右晃着,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写满了心虚。
元沅下意识想闭眼睛,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可疑。
他只好狠下心来,把一双眼瞪得圆溜,一眨不眨看着玄闵,磕磕绊绊地道:“我……”不想。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玄闵捏住了鼠嘴:“好了,知道你想。”
元沅:“唔…唔唔?!”
我没说!你放开我啊!
他小爪子疯狂扒拉,却连玄闵的一根手指都没拽开。
玄闵看着,眼里慢慢晕开了笑来。
小伴侣很好懂,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
明明很喜欢体验新鲜的食物,喜欢看没见过的风景,也挺喜欢热闹。但却能为了他的狂暴期拒绝。
他俯身在元沅的脑袋上吻了一下:“没关系,我们玩完早点回家。狂暴期在第二天,不会有事。”
元沅挣扎的力道弱了些,狐疑地看他,像是在辨别这话的可信度。
玄闵:“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元沅仔细回忆,好像是没有。他挣扎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
玄闵松开他,低声道:“说实话,想去吗?”
元沅这次直直看向了他,眼里一片星光:“想!”
算一算,也就是四天以后了。
-
元沅与玄闵提前三天就抵达了因科城的外围,这几天都住在外边。
期间顺手解决了外头的几个疑似实验基地的地方,把那些救出来的堕种放回了管理所门口。
这件事短暂地在城内轰动了一阵,但很快就被节日的气氛给冲散。
大家忙忙碌碌,也没空再去关心这个。
但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迷迭,这会儿是彻底被击垮,继贩卖不合格魔药、污蔑同行之外,还彻底地坐实了人体实验的这个罪状。
会长见势头不妙,烧了自己的住所,跑了。
但迷迭残存的势力被城里的管理人员全给捉了个干净,该封的封,该收缴的收缴,偌大一个势力愣是被他们自己给毁了。
还有风声传出——说关于龙的很多不实言论都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他们想合理猎捕巨龙。
现在提倡各族友好相处,更何况在结界破损的当下。
这下迷迭的罪名又多了一条,之前的崇拜者基本跑光,现在处于人人喊打的阶段。
曾经在里头工作过的人,出来以后都不敢透露一点自己的任职经历,害怕被打。
迷迭会长浑身狼狈地躲在污水处理地附近,浑身颤抖。
他本来就不正常的精神彻底崩溃。双目发直,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我的名声,我的崇拜者,我成不了神了,我的永生没有了……”他神经兮兮地喃喃自语,“都怪那头龙,该死的…该死的……”
“凭什么他还能活到现在?”迷迭会长干枯的脸上表情一滞,忽然咧嘴,笑得格外狰狞:“哈,一起死!谁都别想好过!”
圆月节一共三天,但各族一般都会提前准备,也会在圆月的前一天策划活动,举办庆祝仪式。
好让一些想去放逐之地的家属能参与进节日中。
一大早街上就特别热闹了。
元沅与玄闵趁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在城外找了个薄弱区偷偷溜了进去。
玄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模拟胸牌的信号波动,这会儿做了个假的,能勉强应付的那种。反正人多,有点不对劲那些仪器也不一定能检测到。
他们进来的地方正好是一片住宅区,拐出去就是一片嘈杂的街道。
现在还很早,但街上已经摆好了许多的摊位。
食物的香气与摊主的交谈交织,到处闹哄哄的,月神节相关的装饰满街都是,连光秃秃的树杈子上都栓着几个红彤彤的圆球。
不管怎么看,都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更热闹。
有了仿造的胸牌,元沅就也化成了人形,这样逛起街来更有意思。
他们戴上了之前买的那个面具,稍微遮挡了一下有些引人注意的脸庞,这才混入人群里,找了个地方用早餐。
今天一共有两场演出,中午一场晚上一场,都是当街的巡演。
虽然中午的比不上晚上的,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元沅与玄闵先是随便逛了一圈,随即找了个好位置提前守着,等着演出的队伍经过。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元沅是知道笨鸟先飞这个道理的。
他也要来个笨鼠先跑!
他像是不浪费一点学习的机会,看到什么不会的都打算学一学。
元沅转了个身背对玄闵,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匹团起来的怪异生物。
它身躯看不清晰,五官只有眼睛。
但这样对于元沅来说足够了。
他将怪东西立在腿上,直直地盯着它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对着它艰难地道:“我、我不喜欢玄闵。”
他话说一半视线就移开了,眼眸依旧是不受控制地闭起来。
他果然还是不擅长睁眼说瞎话。
这可不行!
元沅觉得上次说谎被看出来,就是眼睛出卖了他,这才特意缝了个小东西陪练。
他再接再厉,把歪了一点的怪东西扶正,继续盯着他的眼睛:“我不、喜欢、玄闵。”
这次说得稍微流畅了点,但还是没有看着那双眼睛。
元沅还打算再练一次,却蓦地感受到身边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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