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狂暴期临近的缘故,玄闵心中的暴虐因子疯涨,像是带着火星的木棍,一点微风都能把他点着。
他没多看它们一眼,只是没什么耐心地伸手,打算捏出魔法球把它们轰走。
像是从前那样,将魔力用光。
狂暴期内的污邪之气就像是被斩断枷锁的野兽,连魔力没法阻挡它们的步伐。像是树木没办法抵挡秋冬的侵袭一样,只能被动地接受。
既然无法阻止污邪之气的攻势,那魔力留着也没必要留着。
但在瞥见一点银白之后,玄闵张开指尖的动作却蓦地一顿。
他垂眸静离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动用魔法。而是抿着唇角在半空化为原形,龙尾龙爪齐上,直接将它们甩飞数公里,动作简单粗暴。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等元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从龙爪回到了肩头,接着被带进了石洞。
元沅反应了一会儿才从对方的行为中察觉出点不对来——玄闵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赶邪兽的时候好凶啊。
元沅想了想,从对方肩头一跃而下,熟练地化为人形,自然而然地牵住了玄闵的手,轻轻晃了晃:“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明年再一起过月神节!”
他以为玄闵是因为这个而情绪不高。
玄闵没想到元沅居然还反过来安慰他,唇角勾起一瞬,很快又落下。
喉间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这会儿的人形有些不完美,脖颈与脸颊处的一些黑鳞收不回去。
玄闵瞥了眼手腕处缓慢浮现的鳞片,查看着当前的时间,只觉得这次的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严重。
而那从刚才就一直萦绕在鼻端的甜香更加明显,即便是元沅刻意隐藏,他依旧能嗅得到。
这气味无孔不入,本就难控的情绪更加混乱,他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理智。
龙角已经难挨地冒出一点来,待会儿会发生什么,他也没办法保证。
玄闵视线停留了半晌,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其实还挺可笑,他想保护自己的伴侣都做不到。
因为现在最有可能伤害对方的,是他自己。
玄闵压抑着心中一股一股的暴虐情绪,紧绷着脊背做好了晚餐,在用餐完毕后将元沅拦腰抱起,龙翼展开就要飞出洞穴。
元沅愣住了,本能在提醒着他事情不对,于是连忙从对方怀里窜走,死死地抱住了一旁的石柱子。
他警觉地看着玄闵:“干嘛呀?快到时间了,你怎么还带我出去啊?”
再过一会儿月亮就要出来了。
玄闵重新过去抱他:“这几天在种植区待着,我好了去找你。”
元沅疯狂摇头,把石头抱得更紧了些:“不去!说好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待在一起的!”
玄闵面不改色:“其他可以,狂暴期不行。”
“但是我可以帮你啊,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也是狂暴期,你说你提前恢复了理智的。”
“那是在第三天。而且,这次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玄闵顿了顿,伸手,拉开衣袖。露出的这条胳膊几乎看不出人类的形状,它都快变成龙胳膊了。
“这次更严重。”玄闵能感受到污邪之气涌入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没精力维持人形。
元沅想了想:“没关系,如果这次我留下来的话,那就又是一个跟上次不一样的事情。两个不一样凑在一起,扯平了!”
负负得正嘛。
玄闵无言。
他动作不停,继续扒拉元沅。
已经很晚了,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
但元沅又实在抱得很紧,玄闵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对方。
他沉默了片刻,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捏住元沅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随即低声哄他:“乖,放手。”
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留下了余韵与对方霸道好闻的气息。
元沅脑袋空了一瞬,眼里装满了玄闵,下意识想按着对方的话做。
结果手刚松开半秒就被抱离了石柱。
元沅反应极其迅速,像是早有准备,下一秒立马变回原形,咻地躲进了先前找好的某处的缝隙里。
他整只鼠缩在里头,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他承认,他确实差点被蛊到。
但或许是之前做过更刺激的事情,倒也没完全失了智。
元沅警惕地瞅着玄闵,抱着尾巴,一根毛都不愿意露出来。
玄闵:“……”
这下更难捉了。
他半蹲而下,静默了片刻缓声道:“这次的狂暴期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你可能会受伤。”
身为龙,他开始惧怕,害怕那虚无缥缈的万一。
但伴侣只有一个,他赌不起,也不想赌。
元沅闻言,顿时在那小破洞里挺了挺胸膛,差点撞到脑袋:“我不怕!”
玄闵半敛了眸子,嗓音低沉,很轻地说了一声:“但是我怕。”
怕三天后醒来,看到一些难以接受的场景。
元沅也意会到了什么,逐渐安静下来,他在洞里望着玄闵,认真道:
“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的。”
“而且我还有这些。”
他说着,拎起脖子上挂的那片护心鳞给他看,随后又扒拉了一下口袋,示意小玄闵的存在。
他装备齐全。
玄闵看着他不说话,但表情看着像是有些松动。
元沅思考了一下,趁热打铁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白乎乎的东西。
看着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带子。
他飞速伸出小爪子,把它们给推出去:“给你!是月神节的小礼物。”
玄闵顿住。他眸光颤了颤,半晌后用手捻起,喉结滑动了两下沉声道:“谢谢。”
元沅在里头比划:“这可以绑头发,还可以戴在手上,也可以绑在腰带上面。”
他说完,抿着鼠嘴冲对方笑着:“节日快乐。”
玄闵:“……节日快乐。”
他其实从没过过月神节。这三天对他来说,一直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了好久,最终还是珍惜地将它藏入怀里,这样算不管待会如何,都不会被弄坏。
元沅探头探脑:“那我可以不离开吗?我不想离开,你要是送我走,我就自己偷偷跑回来。”
他甚至学会了威胁。
玄闵眼尾微弯,心中忽然变得格外平静,各种情绪像是黑夜里的阴影,在月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
他终于选择了心底最真实的愿望,慢慢地对元沅探出了掌心:“好,我们一起。”
月亮在不知不觉间升起,洒下光辉,也宣告着时间的来临,玄闵迅速地进入了狂暴期。
污邪之气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只来得及将元沅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随即蜷缩着化为龙型,理智渐渐溃散。
“如果、我、要伤害你,那就、跑。”
玄闵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下一秒就模糊了理智,内脏与骨髓被凌迟一般的疼痛灌满,心中的暴虐达到了巅峰。
他发出低沉沉的龙吟,龙尾暴躁地甩动,努力压抑着狂躁的情绪。
他没有到处搞破坏,只像是宣泄一般,用那尖锐的爪子在身上与地面划出道道深痕。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石洞中。
在神智即将消失之前,玄闵透过朦胧的视线,看见了那一团紧张地窜来窜去的白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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