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糕的甜意顺着舌根缓缓地化开,郁乐承看着人行道上牵着手的一家三口从车窗里掠过,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等雪糕只剩雪糕棒的时候,宿礼忽然转过头看向他,“郁乐承,我心里说要自杀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把宿礼带走藏起来,把他的手腕脚腕全都绑在床上,脖子上戴上漂亮的黑丝带,先做了再说。
郁乐承咬着雪糕棒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害怕,想跑。”
宿礼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那你怎么没跑?”
郁乐承垂下眼睛,在木质的雪糕棒上留下了个牙印,“我要是跑掉,就只剩你自己了。”
宿礼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那我是不是还挺幸运的?”
郁乐承心虚地点了点头。
第80章 倒霉
幸不幸运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俩出来的这趟是挺倒霉的。
包着纱布和缠着绷带的李傅非看起来像个简陋版本的木乃伊,在看到宿礼的一瞬间眼底的怒火升腾而起,咬牙切齿道:“这不就堵到了么。”
在他旁边聚拢着七八个坐没坐样站没站样的男男女女,有的穿着技校的衣服,有的穿着三中的校服,其中有个编着脏辫的女生咬着根烟冲郁乐承热情地招手,“嗨帅哥!又见面了!还记得我吗?”
郁乐承摇了摇头,紧紧地抓住了宿礼的手。
“他又不喜欢女的。”李傅非翻了个白眼,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宿礼,“我本来没打算揪着你们这件事情不放的,但你非要跟我来狠的,宿大班长,我哥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吗?”
宿礼瞥了一眼周围的人数和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推了推眼镜笑道:“没人比他更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真他妈会装。”李傅非扯了扯嘴角,拿着手里的棍子没好气地敲了敲旁边的墙砖,碎石顿时四溅,“宇哥,怎么不得出来见见你前男友啊?”
从墙另一边伸出来了只修长的手攥住了棍子,季飞宇戴着顶鸭舌帽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目光从郁乐承脸上一扫而过,冷嗤道:“我跟他没关系。”
郁乐承下意识地去看宿礼的反应,结果就见宿礼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低声道:“这种丑东西配不上你。”
‘丑东西’咬字格外清晰,足够让对面的季飞宇听得清清楚楚,但真正让他恼怒的是,郁乐承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对宿礼点了点头。
“郁乐承,我有话跟你说,过来。”季飞宇压着怒意看向他。
宿礼握着他的手骤然收紧,冷笑道:“你谁啊也配让我男朋友跟你说话。”
这语气配上他不屑的表情真的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季飞宇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闻言转身就抄走了李傅非手里的棍子冲着宿礼砸了过来,剩下的几个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动了手。
“哎——”扎着脏辫的女孩想上前又被李傅非勒着脖子给拽了回来,“你瞎去凑什么热闹。”
吴菲回头瞪了他一眼,“我帅哥在里边呢。”
李傅非笑得不怀好意,“揍的就是他。”
宿礼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好又打起了架,而且他还要分神护着旁边不会打架的郁乐承,小腿猝不及防就挨了一棍子险些直接跪在地上。
郁乐承见状赶忙转身护住了他的头,眼看要落下来的棍子在半空中生生止住,季飞宇一把抓住他的校服想把他薅开,“郁乐承你起来!”
但是没薅动。
郁乐承死死抱着宿礼,凶狠地看向了季飞宇。
季飞宇生生被他气笑了,指着宿礼道:“你他妈找男朋友就找这种阴损的货色?他差点把李傅非给弄死,他就是个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郁乐承从心底升腾出一股怒火,冷声道:“李傅非差点被弄死是他没本事。”
被他护着打算静观其变的宿礼和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
“卧槽?!”李傅非都震惊到破了音,抄起块砖头就想加入战场,然后就被旁边的吴菲给拽住了胳膊,“非哥,你可消停点吧。”
“行,随便你,哪天你被他给弄死了也是活该!”季飞宇盯着他那张戒备又愤怒的脸心里一阵憋屈,扬起了棍子吓唬他,“滚开!”
宿礼眼睛微眯,找准时机一把推开郁乐承,一个侧踢直接踢到了旁边正看热闹起劲的小弟肚子上,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肘击拧腕一气呵成,对方手里的棍子分毫不差落到了他手里,然后回身就挡住了季飞宇冲他砸过来的那一棍子。
旁边的吴菲看得两眼放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帅!”
李傅非狠狠瞪了她一眼,吴菲翻了个白眼撇嘴。
虽然宿礼身手也不差,但他脱臼的手腕还没好利索,用棍子还是不太得劲,外加上旁边六七个人一起上,很快就挨了好几棍子,但他就死拽着季飞宇不放,硬是没让对方讨到好处。
郁乐承脸色苍白地看着周围挥舞的棍棒,耳朵边是嘈杂的怒骂声,茵绿的草地和灰色的围墙逐渐变得模糊扭曲,扬起的棍子变成了带着炭渣的火筷钳,草地变成了冰冷惨白的雪地,骂声也逐渐变得清晰暴躁。
‘我让你打架!我让你打架!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打啊!’
‘我打死你个没出息的贱料!’
‘过来!还敢跑!我让你抱着头!手放下!’
‘哭?你还有脸哭!滚过来!’
厚实又细长的铁棍砸在他的后背和脑袋上,血淌下来糊了满眼,他的反抗实在微不足道,连骂带踹似乎永远没有停歇,到最后他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哭着求饶。
‘爸爸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打架了……’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
‘我发誓我再也不打架了……’
他一遍遍地求饶道歉,也许他的声音太小,郁伟根本没有听见,也许郁伟听见了,但是并不打算放过他。
按郁伟的话说,人和狗这种畜生一样,哪怕再天生反骨,只要揍服一次就再也不敢咬人了——后来果然跟他设想的一样,他儿子再也没有打过架。
所以只要有让他不顺心的地方,揍郁乐承就成了家常便饭,只不过再也没真往死里揍罢了,郁伟再提及,颇有种郁乐承应该为此感激的意思。
郁乐承不想打架,也不想招惹上李傅非这种人,甚至从一开始他都不想招惹宿礼,他只想老老实实当个透明人到高考,但是——
“承承!郁乐承!别打了!!”宿礼的吼声在他耳边倏然炸开。
郁乐承猛地一惊,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低头看着身下被揍得满脸是血的人,仓促地喘了两口气。
宿礼从后面一手勒住他的腰一手箍住他的胸膛将人往后拖,郁乐承僵硬地转了转眼珠,目光从地上躺着哀嚎的六七个人身上掠过,又扫过拎着棍子站在墙边神情愕然的季飞宇,墙边站着的吴菲嘴里的棒棒糖掉在了地上满脸惊恐,连李傅非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个怪物。
他害怕的蜷缩起手指,把沾了血的手藏进了袖子里,仓促地转头去看宿礼。
“好了好了,不打了。”宿礼摸了摸他惨白的脸,又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承承?郁乐承?”
郁乐承连呼吸都在颤抖,目光惊恐又无助的看着宿礼,“宿礼,我、我是不是打架了?”
话没说完,他几乎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低着头拼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只是怕他们揍你……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用道歉,你做的很好,你救了我。”宿礼冷冷地扫过季飞宇和李傅非,抓紧了他的手,“我们走。”
李傅非是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堵的人,经过这么一耽搁,两个人错过了下午的第一节 课,宿礼干脆拽着魂不守舍的郁乐承一路回到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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