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听说,听说哈!那个第一名一直是……那位……”
舟向月“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那确实是很邪门了。”
懂了,原来是“明日母校以我为耻”榜。
惭愧,惭愧。
第55章 今昔(3更)
唐思恩说完弑神榜榜首传说就是“那位”,又赶紧找补:“不过毕竟红绫一直遮着的,没人亲眼看到过,说不定就是谣言而已。舟倾你别害怕,别管榜首,弑神榜其他的排名都是很正常的,大家心服口服!”
“比如尘寄雪师兄成为弑神榜第三的时候,榜上第二名就是付一笑院长。当然,那是当年的排名了,现在付院长已经被尘师兄超过了,排在第三。”
嗯?舟向月耳朵腾地竖了起来。
付一笑居然让一个后辈压了他一头,真成一个笑话了,回头他一定要好好笑话笑话他!
不过……付一笑那么脚踏实地的一个人,居然会被超过,看来这位尘寄雪确实了不得。
“那郁……院长排第几?”舟向月问道。
据说“那位”是弑神榜第一,尘寄雪、付一笑分列二三名,那郁耳朵连前三都没进啊?
也太丢他这个师父的脸了吧!
“呃,”唐思恩挠了挠头,“我听说是因为这个榜只排翠微山的正式弟子,玄琊君当年入门的时候似乎不算正式弟子,所以就不在榜上。很多人都气得很,都说如果他上榜,肯定可以把那位压下去,弑神榜也就不会是禁地了!”
“是啊是啊!”舟向月连连点头,忽然想起来,“所以这些跟烟花节有什么关系呢?”
“啊呀,说这么多都跑题了,”唐思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是这样的,尘师兄在弑神榜上冲到第三后从校外回到了翠微山,那天晚上他为了庆祝,把学院库存的所有烟花都偷出来放了,一夜放了上千个烟花!”
唐思恩笑起来:“我爸妈当年就在翠微山读书,他们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一夜火树银花,一朵朵烟花绚烂夺目,照得整个翠微山恍若仙境!……当然了,尘师兄后来把所有烟花都按原样赔了的,他家有钱。”
舟向月啧啧称奇,这位尘寄雪可真是个妙人儿。
如此嚣张又恣意的作风,想必是出身名门,无忧无虑长大的那种天之骄子。
和他不一样。
不过这么说下来,他倒确实有几分欣赏这位晚辈,于是开口问道:“那,这位尘师兄现在是?”
这般天赋资历,现在怎么说也该混到个院长了吧。
唐思恩叹了口气:“去世了。”
“去世了?”舟向月愣了愣。
“对。”唐思恩吸了吸鼻子,有些沉重,“九百年前邪神在翠微山试图复苏,被玄琊君封印了。那时候尘寄雪前辈不是玄琊君的弟子嘛,就和玄琊君一起去了现场。”
“玄琊君封印了翠微山的魇境,而尘寄雪前辈就在那次混乱中,为了对抗邪神而牺牲了。”
“他就是在那时候超过付院长成为了弑神榜第二,但是榜上的画像变成了黑白,代表已故……从他死后第二年开始,翠微山的弟子们为了纪念他,自发地在这一天放烟花,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烟花节的传统。”
“啊……”舟向月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尘寄雪竟是被他无邪君给害死的。
怪不得郁燃那么恨他。
毕竟耳朵那么心高气傲一人,收的弟子想必也是天之骄子。引以为豪的徒弟为对抗邪神而死,郁燃可不得恨死他了!
舟向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他一定要把狐狸尾巴藏好,不然恐怕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他好冤啊。
他可以赌咒发誓,自己一千年前死了之后真的一直死得透透的,第一次复苏就是这一次。
好家伙,该不会是不知什么妖魔鬼怪在翠微山作乱,这口大锅又扣到他邪神头上来了吧?
舟向月哭笑不得,邪神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不过,奇怪。郁燃倒不是会做出这种指鹿为马的事情的性格……
可自己确实对九百年前那次所谓“复苏”没有任何印象。
舟向月心想,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了,舟倾,”唐思恩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今天开学,我爸妈送我过来的……他们过来接我了。”
“哦哦!”舟向月瞬间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你去陪你爸妈吧,我自己逛就行,又不会迷路。”
“嗯好,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那我们明天见!”唐思恩招招手走了。
舟向月望向门外,看见一对夫妻笑盈盈地把唐思恩给接走了。
唐思恩和他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福气满满的圆圆脸,有些胖的身材。
舟向月看着他,莫名又有种眼熟的感觉。
……他之前是在哪里见过他们吗?
舟向月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一个人在山里漫无目的地瞎逛。
今晚果然热闹,一团团五彩缤纷的烟花时不时照亮夜空,一串一串流彩溢金的焰火升上高空灿烂绽放,再像渐渐熄灭的流星一样划过夜空。
烟花的火光一闪一闪地照亮山中一幢幢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的建筑,以及一张张带着笑的脸庞。
舟向月心不在焉地闲逛,经过了许多三三两两一起出来看烟花的同门,直到突然发现身边一片安静的黑暗,才惊觉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远处天空中是一朵一朵绽开的烟花,近处却是一片阒静。
舟向月:“……”
他总不能真的在母校迷路吧。
他凭着感觉胡乱地绕着小路七拐八绕地走了一段,转过一座山头,顿时看见前面山峰的高处静静地立着一座修长的多层白塔,如同一柄银白利剑直入云霄。
一轮近圆的满月缀在塔尖,如同一只莹白团灯。
舟向月停下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凌云塔。
这座塔是翠微山的刑惩场所,后来凡间大乱、玄门崛起,进一步成为了整个玄学界的审判地,如有涉及整个玄学界层面的重要大事,会有最权威的十二人在这里做出决策,可以说是玄学界最高决策机构,被称为“凌云台”。
不过舟向月在翠微山门下时,凌云塔基本还只是翠微山自己的刑惩地。
他读书那时没少惹祸,被抓来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对这里可谓是熟悉到了骨子里。
过去和现在交织,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一处柔软的地方缓缓地松弛下来,像朵蒲公英一样悠悠地飘散开来。
舟向月抬起头,目光亲切地一层层从塔底往上数,一,二,三,四……十八。
十八层凌云塔,被无数曾被抓来这里领罚的弟子称为“十八层地狱”。
凌云塔高耸入云,塔尖是一颗碗口大的夜明珠,是翠微山最高点。
咦?舟向月的目光顿了顿。
他印象中凌云塔尖的夜明珠是银白色的,怎么现在似乎长得有点不一样?
盈盈月光之下,塔尖夜明珠上透出丝丝缭绕的血红光泽,比起银白半透明的鲛珠,更多了一丝神秘的美丽。
难道是他记错了?
舟向月一边思索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前走。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凌云塔边黢黑的断崖,忽然凝住了。
月华如水,洒落在银白的凌云塔上,也洒落在那座利落如剑削的断崖上。
断崖边缘,立着一个无比熟悉的修长身影。
黑衣如夜,在断崖边的晚风中猎猎飘拂。
今晚的月光其实极亮,加上远远近近地烟花爆炸声,到处都很热闹。
夜空里的烟花一闪一闪地映亮那人长袍上绚烂的织金花纹,也勾勒出他修长而沉默的轮廓。
一动不动,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
明明是那样红尘喧嚷的一个热闹烟花夜,那个人却独自站在凌云塔的断崖边,几乎要融化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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