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后的几天里,宅子里陆续有新的佣人补了进来,江小鱼细心观察起了这个家的方方面面,知道燕飞浪和陈一曲一样固定住在一楼,负责亱家的安保工作。他想起自己之前在监控室电脑里植入的木马病毒不免心虚,打算找个时间去将电脑环境给恢复了。
不过还没等他实施动作,端午便到来了。老管家明显沉浸在某种快乐的情绪里,一改往常的古板严肃变得热情健谈起来,连带着看江小鱼时都没那么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爷,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季家老宅呢?”陈一曲一边帮亱莲整理行装,一边喜滋滋地说着:“季家离市中心近,正好去……”
“去什么?”亱莲整理着袖口问。
“没什么。”陈一曲板着脸回,转身时面部表情扭曲,我不对劲,怎么想着去CBD给小邋遢买猫衣服!
江小鱼全然不知陈一曲的心中纠结,此刻他已经偷偷溜进了亱莲他们准备乘坐的车里,他蜷缩在车厢角落,聚精会神地听着车外的动静。
没等太久,他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沈局长。”那是亱莲,“可真不凑巧,我正要回季宅,只能改日再聚了。”
“好,一定。”等亱莲挂了电话,一旁的陈一曲问燕飞浪:“开这辆啊?”
“啊。”燕飞浪粗粗回了一声,“不然开哪辆?”车库里车子虽多,但加长版的除了之前借给季妄安的那辆便是这辆。爷又有洁癖,不爱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更何况那车还不干净,那就只能选这辆座位多的了啊。
亱莲轻轻扫了一眼,虽然没看到但他直觉江小鱼已经躲进了车里。他眼里泛起一丝戏谑,笑着道:“换那辆幻影吧。”
爷真是想一茬是一茬,燕飞浪耙了耙头发,转身就往后备箱走,“那我把东西拎出来。”
江小鱼听到亱莲要换车,顿时急了,他爪子扒了扒门却发现这车的门锁他根本不会开,外头人都要走了,情急之下他蹦到车窗边,伸出爪子使劲拍打着玻璃想要引起外面的注意。
可任凭他爪子拍出火来外面也没人注意到他。
亱莲说:“好了就出发吧。”
眼见三人已经转身,江小鱼猛地喊了一声:“亱莲!”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被锁在了车里又怎样?恢复人身他便可以从这车里走出去,可他无端生出了一种恐惧,好像自己被困在了车里再也不会见得天日。
“亱莲!”他又喊了一声,“亱莲……”微不可闻的一声,但男人的脚步停了。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陈一曲说:“没吧?飞浪听见了吗?”
“没。”
“有的。”亱莲笃定。
“让我找找在哪呢?”他转过身,对上了映在车窗上的一张猫脸,弯了弯眼睛笑着道:“找到你了,小家伙。”
车上陈一曲一直嫌弃着江小鱼没有规矩,乱跑、乱蹿、跑车里、没被发现会被饿死、蠢、笨,一切能想的词语被这老管家嫌弃了个遍。
“好了。”亱莲打断陈一曲的话,“他已经知道错了。”他摸了摸腿上暖乎乎的一团,“是吧小家伙?”
他原本是打算再逗一逗这小警察的,可看见他那无精打采耷拉下来的耳朵,对上那双隐含着期盼的绿眸时,他的心脏仿佛被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那感觉并不疼痛,却鲜明得无法忽视,竟让他生出了一些不忍来,不忍再逗弄。
遇见亱莲后,江小鱼蜷缩起来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他将自己缩成了一个球埋在亱莲腿间,听见对方的问话也不吱声,就这么默默当着一个鸵鸟。
亱莲摸了摸他的耳朵,轻声哄道:“是叔叔不好,叔叔不应该没注意到你被锁进了车里。”
燕飞浪开着车,后视镜里印出他一副见鬼般的模样,这还不算完,自家一惯端的是运筹帷幄的莲爷又开口了:“还是飞浪不好?是不是他开门给你关车里了?嗯?”
燕飞浪一脚刹车,差点没把后面战战兢兢离了八百米远生怕和这行走的几千万追尾的小电车给吓死。飞来横锅,燕飞浪在心里沧桑点烟,觉得有些心塞。
男人不停搓着自己耳朵的动作实在烦人,耳朵都被他搓热了。江小鱼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住心底莫名冒出的小小生气和委屈,扒住男人的手就啃了一口,“都说了一次只能摸一下!”
亱莲看着自己手指上两个小小的齿痕,“咬了叔叔就不能再生气了哦。”
江小鱼将头往爪子里一埋,又缩回了壳子里。
不像话!陈一曲心想,就算有趣也不能忘记了这只小邋遢是个卧底!他板着脸表情严肃到燕飞浪真的在后视镜里看见了鬼一般又踩了一剂刹车。
给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赶着上班的小电车吓得气愤掉头,妈的我绕道还不行吗!
*
车子一路开进市中心,路过了松市公安局,江小鱼将头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一片是民国时期存留下来的公馆区,时至今日也是达官显贵和社会名流的聚集地,不少屋子的门口都有着哨兵站岗。
一路前行,植被越来越茂密,车子一拐,驶进了一栋绿荫环绕的老洋房里。
亱莲摸了摸江小鱼的脑袋,“老宅人多,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江小鱼咪了一声,被他抱在怀里下了车。
门口立着一人,只一眼,江小鱼便理解了什么叫做岁月从不败美人。一袭深紫色的旗袍,身材挺拔而富风韵,柳叶弯眉,红唇绝艳,时光丝毫未减她的风采,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沉淀后的雍容华贵。
只一眼,江小鱼便知道她和亱莲一定有着血缘关系,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和高挺的鼻梁。
“你回来了。”她开口的声音冷冷。
第14章 维护亱莲
亱莲的礼节得体,对着女人喊了声:“母亲。”
前日里落得雨还剩下一点未被烤尽的水汽,蒸腾进空气里熏得人眼睛就泛着湿意。亱阑说:“来松市安身这么久了都没过来看看,我还当你已经忘记了你还有个母亲呢。”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指责,但若是仔细听,就能捕捉到话音中藏着的一丝颤抖。
亱莲弯了弯眼睛,“亱莲不敢。”
猫形的江小鱼被亱莲抱在怀里,肆无忌惮地盯着两人看。他的原生家庭没有什么和睦可言,自然也不觉这母子俩相处的氛围里有什么不对。
亱阑默默看着眼前高大的儿子,三十多年的母子分离,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她的眼眶氤着丝红意,看见亱莲怀里的小黑猫时定了定心绪问:“什么时候养了只猫?”
“不久前。”亱莲的手掌轻轻抚过怀里毛茸茸的猫脑袋,突然问道:“您要不要抱一抱?挺乖的,不咬人。”
跟在身后的陈一曲对这个‘乖’和‘不咬人’不置可否,但他乐得促进这两人缓和关系,便跟着说:“是啊,比人都聪明呢。”
江小鱼听这话有些心虚,垂着四肢不敢乱动。
亱阑伸出手接过亱莲递来的猫,在两人手掌相碰的刹那,她的心头涌上了一股冲动,很想拍拍儿子的手背表示亲近,但理智克制了情感,她终究还是没做。
“去看看老太太吧,恭敬着些。”免得落了那老不死的口舌。
“是。”亱莲捏了捏江小鱼的耳朵:“不要乱跑,等叔叔回来接你。”
亱莲说这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温柔的像是第一天送孩子去上幼儿园的老父亲。江小鱼听着他的叮嘱,心里漫出一股异样的感觉,他垂下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是出了什么毛病,不然,怎么会连耳朵尖上的毛毛都开始隐隐发烫……
亱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诧异,她家里世代遗传着虎的基因,被虎附身的人别说是猫,哪怕是猛兽见了他们也要四肢战战,这猫竟然敢待在亱莲怀里?
“它是不是和那只哈士奇一样?” 她问守在一旁的陈一曲,眼波流转间的意思是:这猫是不是和那只哈士奇一样脑子不好?感觉不到亱莲的威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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