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是茫然的,它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眼前的黑猫看起来非常可靠,它给予了自己从未有过的尊重,它只是一只狗,何必像一只狗说这么多?可它努力地向自己解释了它的所作所为,尽管那并不重要。
“狗可以相信你吗?”
江小鱼点头:“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可你是只猫啊,哪里有人格?”
……这倒也是,这小泰迪还没见过自己人身的样子。他看了眼周围,确定无人后他低声说:“仔细看好了。”他光溜溜地恢复人身,在小泰迪震惊张嘴的反应里又变回猫形。
“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猫,也是人。”江小鱼也无从解释,对于他们的能力连科学研究都没太好的解释,幸好国家一直接受他们这群人并立了相关的监管条文。
“难怪……”泰迪的脑子里猛然闪过了亱莲的面庞,它在心里嘀咕了一下,难不成那个可怕的人也能变成让狗害怕的猫吗?
“狗该怎么做?”它似乎接受了江小鱼的提议,只是再次确认般汪了一声:“真的可以帮助主人吧?你不是在骗狗吧?”
“我保证。”江小鱼不厌其烦地重复回答着它,接着靠近它的耳朵,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计划。
*
又到了棉花做SPA的日子,季妄安本来想让佣人带它去的,毕竟手机丢失后老太太风声鹤唳,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除了必要的外出几乎不让他走出宅子半步。
可棉花可怜兮兮地扒着他的裤腿,发出委屈地呜咽声。
“怎么了?”季妄安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没什么精神,似乎有些东西已经飘出了他的灵魂。
棉花呜呜直叫,咬着他的裤脚往车的方向拽。
“是想让我陪着你一起去?”
看着棉花直点头的样子,季妄安抿了抿嘴角:“那我去问下奶奶。”
雷广玉听见季妄安的请求第一反应是想拒绝,可望着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孙子一副无神的样子,她退了一步说:“那你带上几个保镖吧。”
季妄安苦笑:“奶奶,我只是带棉花去做美容。”带了保镖又有什么用?如果警方那边真的已经掌握了证据要实施抓捕了,难不成还能让保镖打警察吗?
亱阑抚了抚脑后的发髻,言语柔和:“妈妈陪你一起去吧,正巧上了新款,我也要去购物的。”
老太太对着孙子慈眉善目,轮到儿媳妇了这就冷哼一声:“你倒是有钱了,是不是你那个好儿子孝顺你的啊?”她想到当年季家遭受大难,想让亱阑出面寻求亱家帮助却被拒,满心不快。
亱阑端着一副大度知礼的谦卑模样,“老太太误会了。”她转变脸色带着些不满道:“哪里能指望得上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来看一眼,还指望他能给我养老吗?”
“不就像你们亱家人?狼心狗肺丝毫情面不讲的东西。”
从季妄安幼时起便是这样,两位长辈对待亱莲颇为苛责,可她们对待自己是真心宠爱,他鼻头微酸:“奶奶,就让妈妈陪着我一起吧。”
雷广玉见孙子这副模样顿时也心疼了,心肝啊宝贝的搂着哄了一会,随后告诉亱阑:“那你带着妄安出去走走吧,他有想买的直接从我账上划。”
亱阑笑着点头,转身时神色漠然。老不死的带着个孽种,竟然敢如此谩骂自己的莲儿。快了快了,她安慰自己,很快便能拿到钥匙了。
她敛下眸子,脸庞挂上些柔和的笑,“走吧,妈妈和你一起。”
*
江小鱼拎着猫包,仔细嘱咐着包里的小白猫:“待会记得互动得友好一些。”
小白猫便是之前被三花嘲笑是肥宅的那只,能帮老大的忙它浑身都是干劲,忙喵道:“老大你放心,猫肯定完成任务!”
江小鱼弯了弯嘴角,隔着网眼摸了摸小白猫蹭上来的颊腺,他推开宠物店的门,“您好,我要给我的猫做个检查。”
小白被带进了CT室,江小鱼靠着墙边垂眸发呆。乌发白肤身材颀长,往那一立带着些与世隔绝的疏离感,跟幅画一样。
以至于季妄安刚一进门便看见了对方。他将棉花递给店员,记起老太太的嘱咐也没乱跑,坐在江小鱼身边的沙发里等待着购物的亱阑。
江小鱼脚尖动了动,低声问:“我能坐在这边吗?”
声线很是清爽干净,季妄安条件反射回了句:“当然。”顺着声音抬头看了上去,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落入了一汪翡翠般清澈的湖水里,那双眼眸如此澄澈明亮,漾着惊人的光,漂亮得让他移不开视线,“你的眼睛真好看。”
江小鱼的身体微微一僵,想不出该回什么,有些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坐在另一边。
他正发愁该怎么搭话,那边的护士抱着小白走了出来,“江先生,片子要等半个小时才能取到,请您耐心等待一会。”
江小鱼接过应好,小白被他抱在腿上捏了一下尾巴根,它打了两个爽颤意识到这是老大给的信号,喵呜了一声就跳进了对面季妄安的怀里。
季妄安哎了一下,倒是没做出什么嫌弃的举动,揉了揉猫,脸上带上了些近日里首次出现的笑意:“你的猫很亲人。”
“它很乖。”
两人由此开始交谈,本该是江小鱼引导话题,可他实在不擅人际交往,反而是对方的话语多了些。
“江先生你多大了?”
“22。”
“好小啊。”
季妄安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长相是一等一的出色,就是看起来有些孤僻不爱讲话。他不喜欢男生,从那罪恶的一晚开始便清楚认识到,但这不妨碍他欣赏美的事物,不自觉地就对眼前人心生好感。
“小猫是怎么了吗?”季妄安问。
江小鱼看着季妄安抚摸小白的动作,正常的、温和的,那是养宠人特有的爱护。
这种人如何能做出那种事?
“它从楼上跳下去骨折了,我带它来检查愈合情况。”这话不假,他捡到小白就是因为它被人从楼上丢了下来摔在自己面前。
“怎么会这样?你没封窗吗?”
“不是……它是我朋友的猫。”江小鱼对于编造谎言明显蹩脚,他努力回忆着提前编好的句子:“它想找它的主人,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跳了下去。”
“这样啊。”季妄安不是个关心他人的人,事实上若不是这次的事情磨了他的锐气,他现在大概还和兄弟在哪个会所里醉生梦死。可眼前的人让他不自觉地顺着对方的话问了下去:“那它的主人呢?”
“死了。”江小鱼抬眸,“他叫周旭,警察说他溺水自杀了。”
季妄安身子一僵,摸着小白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不相信他会自杀,他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他外公生病了,为了赚钱他去了会所打工,他要给外公治病,他怎么能自杀?他很优秀,他拿着系里的奖学金,他有着光明的未来,他怎么可能自杀?”
季妄安呆滞地望着讲话人的眼睛,初见时是澄净的湖水,现在是不见底的深潭。他没有想到会遇见那个人的亲友,整个人都懵了,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啊……那个,我要去接我的狗,我先……”
“我不知道该和谁说。”江小鱼低声说:“他的外公外婆已经很难过了,我不想再让他们徒增忧伤。”
“麻烦您听我说会话吧。”
季妄安不敢看他的眼睛,他颤抖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僵硬地坐回沙发,听着对方说着周旭的一切。
是啊,他叫周旭。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是通过衣服上的铭牌。他眼睁睁地看着暴行发生,如果不是那人突发疾病,他或许也会参与其中。更别提在那人死后,他开着自己哥哥的车,帮着沈挈毁尸灭迹。
“我只是不信,不信他会这样丢下自己的家人。”江小鱼摩挲着手上的书本,“如果还有机会,我想和他一起探讨书里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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