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46)
像是木头机关被扭动的声音。
……嗯?
陆一鸣一怔,循声望去。
是外边那人身上发出的声响。
这活动关节声音未免也太大了。
陆一鸣淡淡地想,但也不以为意。
随即发生的一幕,让陆一鸣双眼险些跳出来。
——只见伴随着咔咔的怪响,那人的头也慢慢旋转起来,猛地右手一提,那颗头竟然腾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陆一鸣按住喉咙,生怕自己咽口水发出声音。
他用力眨着眼睛,只希望是自己眼花。
那人并没有倒下,只是缓缓将头拎起来,抱在了胸前。
就好像,这是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一样。
时不时还伸个懒腰。
陆一鸣一步一步往后退,在无头人察觉之前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厢房。
关上房门,陆一鸣捱着门板直喘气。
半天他才缓过劲来。
没错,他笃定自己看到了一个可以把头摘下来的人。
或者不是人也说不定。
房中的烛火已经烧到了根底,开始歪歪扭扭地晃动起来。
陆一鸣给自己灌了几口茶水,捏起桌上那枚铜铃,大力摇晃。
稍刻,门外响起敲门声。
陆一鸣执着烛台打开门,一名黑衣小厮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
这个人,他认识,是周小生的贴身小厮,好像是叫轻尘吧?
轻尘微微笑起来:“陆先生,有什么需要?”
陆一鸣指了指手里的烛台:“哦,我要换根新的。”
他觉得今晚他是睡不着了,不点着灯他难受。
很快,轻尘便拿了新的红烛过来,熟炼地点亮替换。
陆一鸣看着他的动作,苦恼着怎么组织语言跟他说刚才的事?
说出来,他会信吗?
说不定会把自己当成个傻子吧。
“好了。”轻尘笑起来,他的笑容映着烛光分外恭顺,发梢似乎带了些许潮意,贴在了衣领上。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陆一鸣忽然意识到什么。
脱口而出:“刚刚在走廊外的是你?”
轻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陆一鸣,没有说话。
陆一鸣注意到他的手。
他的手在抖,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你……”陆一鸣伸出手,拈住了他领侧的一绺发梢,果然是湿的,收回手在自己衣服上揩了揩,“是什么妖怪?”
轻尘垂下头,嚅嗫着说:“我不是。”
“不是什么?”
“妖怪。”轻尘轻轻地说,“我不是妖怪,我只是……”
“只是?”
轻尘没有说下去,只是低下头,再不肯吐出一个字。
陆一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觉得他并无伤人之意,也不像作恶的妖怪,倒是楚楚可怜,让人不忍苛责多问。
“算了,你先出去吧。”
天亮之时,大雨早已停歇。
晴空如洗,朝阳灿烂。
陆一鸣一行人用过早点,便被人从趸船送了下来。
送别的时候,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陆一鸣注意到轻尘正站在周小生身后垂手而立。
轻尘面上虽然仍没什么神情,指尖却在轻颤。
陆一鸣暗叹口气,对轻尘微微一笑,说道:“昨夜有劳你了。”
轻尘像是受宠若惊,忙应道:“这,这是,奴才份内之事。”
回家的路上,陆一鸣忍不住问赵宏声:“你昨晚夜里……是不是去了哪里?”
赵宏声一脸疑惑:“没有啊,我一直在房里睡觉,没出过门。”
嘁。
那是我见着鬼了。
陆一鸣也没有戳破,他总觉得今天赵宏声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哎,管他的。
见正好到岔路,兀自笑盈盈:“赵兄,玉贞,就此别过。”
楼船。
周小生打开木柜,里面赫然躺着一个人。
他的体貌俊朗矫健,双目紧闭,不知是死了,还是睡死了。
周小生勾着嘴角笑起来:“就把这个姓赵的送给吴先生吧。他一定喜欢。”
周若轩摇摇头,叹道:“我们派出去的那个黑衣……能撑几天?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怕什么,只是用他几天,撑不住了就把他还回赵家不就是了。也是他自找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有没有人,还是得来一句:新!年!快!乐!
非常非常抱歉,躺平鞭尸!!!!!!!!!!!!!!!!!
不知不觉竟然停了四个月,惭愧!!大家忘了剧情也是我的错TOT
一直暗戳戳地觉得忙完这阵就可以更啦,结果总是忙不完,总是在拖延
原本预计2月初更新,是我各种因素拖延了,不会再立flag了!!!
还是靠行动来填坑吧。
☆、 第60章 鬼湖
回了家, 陆一鸣躺在床上枕着手, 满脑子都是昨天夜里那个人把脑袋拧下来的情景。
这横看竖看, 都不可能是个人。
若不是近些日子遇见太多怪事, 自己估计得吓死。
可是一想到轻尘清澈的眼神里透出的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那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陆一鸣却又知道这不是个会祸害人的玩意儿。
想想也是,周小生把他留在身边这么久,也没怎么着。
但……这非人之物,留在身边真的好吗?
周小生倒底知不知道这个轻尘是个妖物?
说到周小生, 陆一鸣心头涌起异样的亲近感。
自祖父以来陆家一直是一脉单传, 自己从小别说兄弟姐妹, 就连堂亲表亲都没有。
现在眼下冒出个族兄弟来认亲戚, 还是个风流雅致的人物, 虽然不免有些疑虑,但是说一点都不惊喜是骗人的。
话说回来, 他们陆家落魄到这个地步, 周小生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了吧?
若是真的,那就好了。
金叵罗正坐在树桠上打盹, 底下传来熟悉的唤声。
“喂。”
最近陆一鸣跟他置气, 名字早就不叫了,整天“喂”来“喂”去。
他眯着眼睛故意不应声。
“喂,姓金的, 别给脸不要脸。”陆一鸣捡了块小石子丢上去,石子从金叵罗的耳畔擦过去。
金叵罗终于睁开眼瞟了瞟下面,发笑:“我什么时候姓金了?”
“金叵罗”是初识不久陆一鸣给他取的名字, 他不拒绝这个代号,仅仅是因为当时懒得跟陆一鸣说话而已,不代表他真的姓金。
陆一鸣眼趁势问道:“那你姓什么?”
金叵罗伸了伸懒腰,眉头微皱,说道:“叫我干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要不然就一连几天没个好脸色,要不然就是突然跑过来套近乎。
陆一鸣笑笑:“我闷得慌。”
金叵罗侧下头去看向他的眼眸,眼角本噙着几丝笑意,忽然脸色一沉,嘴里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你出来作什么?”
“哈哈哈哈。认出来了?”
树下的“陆一鸣”坏坏地笑起来,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竟有如猫一般嗖的蹿上了树桠,坐到金叵罗身畔,柔声道:“我应当学得很像才是啊。”
不等金叵罗回话,他顿悟般“哦”了声,眸子像算盘的珠子一样转了转:“我知道了,你每次都是看了我的眼睛才认出来的吧?”自顾自似地呢喃着,“照理说,我的眼睛跟他的眼睛是同一对,倒底有什么不一样?”
见金叵罗板着脸不言不语,花莫言凑过去,几乎把鼻尖贴到金叵罗的鼻尖上,嘻笑道:“不是你正主子,失望了?”
金叵罗微微抬起眼皮,两道寒光从深邃的眼眶里射|出,尤如两枚浸过冰的毒针,扎进了花莫言的眼睛里。
明明没有任何疼痛感,花莫言却莫名的浑身一颤,赶紧后退一些,正色。
“得了,不逗你玩儿了,我那副驴皮,你还留着的吧?”
他故意顿了顿,一双秀目流光四溢,看着神情毫无波澜的金叵罗:“约定过的事情,你可不要食言啊。”
先前二人约定过,花莫言帮他查找破除封印之道,而金叵罗必须帮他毁掉驴皮。
“我还没找到能毁掉它的法子。”金叵罗开诚布公。
花莫言恨恨地说道:“那副驴皮,不知是用什么秘术制成的,刀枪火石皆不损它分毫,若要让它立刻灰飞烟灭,我也没有法子。但是……要慢慢毁掉它的话,应当还是有法子的。”
金叵罗斜睨他一眼。
花莫言继续不紧不慢地道:“那副驴皮,最怕的就是水,一沾了水就变得厚重不堪。若是能找个面西向东的瀑布放在底下压个十年八年,兴许能泡软也说不定。指不定哪年就给泡烂了呢。”
金叵罗挑眉冷道:“没空。”
懒得找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中国这地势多为西高东低,只听过百川东流,要找个朝西流的,也不是那么容易。
难不成还要他踏遍千山,专门为驴皮找个朝西的爆布?
花莫言嗤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不用你找,我知道附近就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花莫言口中的‘好地方’离金陵镇不远,就在隔壁银厥镇西面的后山上。
这是一片绵延千里的山脉,越往里走,人迹越是稀少。
巧的是,这片山脉恰好是东西走向,东面的山脉较为高陡,而越往西面山势渐平。
越过几座起伏的翠峰,在两座山脉连接之处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从地底连绵不断地涌出,朝低处奔腾而去,因为西面的山脉陡降,趁势形成了一面朝西的巨瀑,十几丈之下的谷底又汇成一面湖泊。
周围知道这面湖的人都把它称之为“鬼湖”,没有人敢随随便便靠近。
因为这湖泊不光承受着瀑流的巨大冲击,在远离瀑流的地方还不时出现漩涡,凡有生物落入湖中,往往被吞入湖底,再没能上岸。
花莫言说,这面湖是他当年跟着莫老道走南闯北的时候发现的。
他和老道琢磨了许久,翻遍古籍,也不知这湖的来历和如此凶猛的缘由。
金叵罗站在岸边看着波光鳞鳞的鬼湖,从地上抓了只田鼠,试探地扔到湖里。
这种田鼠是识水性的,进了湖里轻松地凫起了水,很快就扒着水近了岸。
只见湖面竟仿佛嗅到了食物的芬芳,悄无声息地绕着田鼠咧开了四五道拳头大的漩涡,转眼间这几道小旋便汇成了一道更大的漩涡,有如一张血盆大嘴,将奋力挣扎的田鼠一口吞下了腹中。
湖面在倒霉的田鼠消失之后冒出了两个泡,便恢复了平静。
金叵罗抱胸叹道:“你是想让我潜下去把驴皮压到底下?”
花莫言倒挂在旁边一株松树伸出的松枝上,假装自己是颗吊在绳上的风铃,跟着风在荡来荡去。
他笑着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这个老妖怪应当还是要讲讲信用的吧?”
“我水性不好。”金叵罗懒懒地回绝。
“你这老妖怪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畏缩!”花莫言一个挺身在松枝上坐好,哼了一声,道,“你不去我去。”顿了下,见金叵罗没有要拦他的样子,不由腆着脸笑道:“你舍得么?”
说着,故意把左手背在粗糙的松枝嶙峋处刮了一下,白嫩的手背立马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你看,”花莫言自己也有些吃痛,把左手的伤口放到嘴边舔了舔,“这肉体凡胎的,真是不经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