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毕十二年的我想结婚(31)
从而我读取了白津的记忆。
我看见了一个和白津有七分像的男人,他应是白津的父亲。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的侧脸上,柔和的暖光令独裁者目含柔情。他正低头和谁在说什么,眉头紧皱、叹气不语,最终舒展神色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艾莉丝,你会把那个孩子好好抚养的吧?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视线抖动了一下,我看见了门缝,又看见了放大突出的门缝里白津父亲的目光。
意味深长的、挑衅、洞悉一切的目光。
我看见这个亲手教育白津贵族礼仪、教导他哨兵知识、带领他坐机甲的男人在金碧辉煌的场合夸耀自己的婚姻,也看见这个故意让白津知晓秘密的父亲若无其事地教训白津、为他引荐名师、选择值得交往的友人。
白津的视角有时模糊有时过分清晰,“镜头”一直在摇摆,有的回忆里他的父亲丑陋得像怪物,有的回忆则被黑线和污渍涂抹了一遍又一遍。
他父亲从门缝里投来一瞥的画面不知重复上演了多少遍;随着回忆的反复,我看见小时候的白津闷头挥动铲子一步步破坏了父亲的雕像。
这是白津曾透露给我的家庭隐秘的详细版,我很快意识到我在做什么——
我正在进入白津的秘密,即精神结合的开始。
第96章
白津的回忆结束的一瞬,我又回到深海,坐在鲸鱼的背上,手还抓着白津的铲子,并在对方炸毛到要扑过来的时候俯视的视角变成平视——
!
我缩小回到了幼年。
我和小时候的白津同时瞪大眼睛,四只细小的胳膊在水流的拍打下无措地撞到一处。
我促狭地想起我比白津大一岁的事实,他这下可没我高了哈哈。
“你看你后面——”
我在他开口的时候已经看见有一只手从我的头顶鬼魅般冒出,电光火石间一把把他拎起。
我们两个小学生怎么也抵挡不了成人的追捕。
原先疯狂逃窜躲避的鲸鱼发出了长鸣,转而一动不动地悬浮,静待来人的指挥。
白津的幽蓝色眼眸是海水里唯一的异色。他捋了一把粘在脸上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叫我格外怀念的十九岁时的慵懒可爱。而他抓着的幼?白津已经消失了。
刚才在后面追赶我想把我抓走的人也是白津。
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自然只会有他自己。各种年龄段的自己。
“你的精神体呢?”白津把我拎起来抖了一抖,好像这样可以把精神体抖出来。
我从没有用小孩子的视角看他——奇怪的是他一现身,暴动的海水自动避开了我们。
又一颗恒星入水,红色的光火抵达这里唯有苟延残喘一息的时光。
借着骤然明亮的光线,我看见白津俊美而残留稚气的脸。
他挑眉打量短胳膊短腿的我,吹了一声口哨,以命令鲸鱼上浮。
钢珠般的气泡在四周升腾,我被他又拎着晃了一下。
白津失望地把我放下,我做好了摸到鲸鱼鳞片的准备,屁股却坐在了一团软垫上。
欸?
温暖的火光在我和白津的脸上跳跃,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里的房屋。
我们正在我父亲最喜欢的火炉边烤火。
……
完了,完了,真的开始精神结合了。
……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的鲸鱼先动的手……白津会原谅我吗?
第97章
“顾承宴,你这次测试怎么回事啊!你看看这里,全班没一个人错,我说过的吧,错了我一定要和他(她)家长联系的!你是我的课代表诶,你你你怎么回事嘛!”
我一边想着完蛋了好丢人,可身体还是遵循记忆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起来,哭得原本横眉怒目的老师温声细语地就差下跪求我别哭了。
抱臂在旁观看我的记忆的白津轻笑了一下,在我一边打嗝一边回教室的时候揉了揉我的脑袋。
……
“宝宝在看吗?没有想家吗?你看,噔噔噔——你离家之前想养的狗你爸爸终于决定要养了哦——哈哈哈他真的做到了家里只能养一只宠物——”
我难堪地一个人在床上打滚意图向母亲撒娇,而妈妈也用养宠物的语气在那端鼓励我穿着她寄来的毛绒衣服做各种如今不忍直视的动作。
白津朝戴着兔耳朵睡帽和妈妈说晚安的我做了个口型:
好、可、爱。
我装在幼小无知的身体里的灵魂就地下线!我恨不得跳起来挡住白津的眼睛!
为什么他看我的记忆就可以是上帝视角,可恶!
……
啊,这是我十一岁被退回老家等死的时候。
我在高热中连呓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到母亲一直守在身旁,有时则替换成父亲。
他们在商量是否要和本家那边联系,因为那里的医疗资源更好,也有相当著名的向导。
我们家的全部财产只有两颗农业星球,全部抵押也未必能与百八十年不走动的本家搭上关系。
父亲说要不然就算了,这是顾承宴的命运,做父母的没法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母亲把它捡起来,沉默了很久说好吧、我们尽力就好了。
我在这段记忆结束时睁开了眼,看见白津紧皱眉头怒气冲冲的样子。
他的手抓在我父亲的领口,可是这是没用的,任凭他如何青筋暴起、为我打抱不平,父亲还是平静地恭喜我醒来了——然后问我什么时候打算回学校——
我没想到原来我对这件事记得如此深。我自己好像从没有为此伤心过,愿意回忆的都是父母的悉心照顾和默默守护。
这真没什么。哎呀,我是不知道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啦,可是在我的时代,父母和子女的关系就是这样的,甚至、我的父母已经做得挺出格的了。哨向夫妻基因内的δ元素确保他们永远相爱,对应的,他们繁衍后代的热情不高,对子女的爱和付出也绝没有对伴侣的多。……好吧好吧,你不能接受是吗?看来你有相当幸福的家庭呢,要好好珍惜呀。唔……我不和你说了,白津看上去不太对劲。
他看完年少时的我的回忆和秘密,我们便又回到了鲸鱼背上。
水压在下降,来自深海的压迫逐渐减小。
我的身体回到了成人大小,我觉得应该是十二年前的我——穿着医师的白外套。
白津把我推倒,他盯着我的眼睛深幽而慑人,俯身舔着我的耳朵悄声问我:“可以做吗,顾医师?”
我和你说过,白津问可以如何如何、其实是下命令要求必须如何如何吧?
他是认真的。
我不太能接受记忆里可爱又单纯、抱一下会害羞的船长白津色气满满地要和我……
而且我也不想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干这种变态的事。我的灵魂三十二岁,而他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绝对不行!……当、当然最关键的理由不是这个啦,咳咳,反正我得推开他。
白津被我推了一下,他撇过头,焦躁地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啧。你不愿意吗?”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
白津从喉咙里发出冷笑,他扣住我的下巴,又把脸转回来正对我。
“你——”我担心地想说些什么,可白津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禁锢着我的身体咬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脸一半是十九岁的白津,一半是狰狞邪恶的“陌生人”,似笑非笑的眉眼冰冷疏远、又迅速染上浓重的欲色。
他的牙齿咬破了我脖颈的动脉,我疼得面色如纸,只能喊他的名字。
他这等于是在攻击我的精神力,我还可以再忍耐一会儿……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的。
白津的确自己停下来了。
他又长了好几岁,处在我认识的两个白津之间,坦然地暴露迷惘。
“……顾承宴?”白津舔了一下嘴边的血液(我的精神力),他好似天生适合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动作,我只要再看一眼,就会心甘情愿地把脖颈奉献。
鲸鱼即将抵达海面,恒星的火花燃进大海时发出噼啪的熄灭声。
我在和白津接吻。
我好像回到了得知白津遇难后暴瘦的年纪。大概二十四、五岁吧。
我们两个没法见到对方的过去时在精神世界里相遇。
我像欣慰的长辈一样看着“我”和二十三岁的白津接吻。
我们即将交换第二阶段的记忆。
第98章
白津和我坐在绶穗的阶梯教室最后面接吻。
我非常尊敬的教授正在讲台上讲期末考试的大致范围。
白津笑着含糊发问:“优等生怎么不坐在最前面?”他抱着我亲了个够,然后才勾住我的肩拿起桌上的流光,“顾承宴,你要变学渣了……”
我不确定为什么这段回忆里白津可以和我互动,而且原本坐在第一排替舍友S君记重点的我溜到了最后面——阶梯教室足以容纳300人,可这门课总共70人,都坐在前五排……我想或许是我和白津的精神结合更进一步导致的。
二十岁刚从62船返校的我迷恋地偷瞄身边正襟危坐、专心听讲的白津,犹豫了许久,结结巴巴地问他:“白、白津,你可不可以再亲我一下。或者、或者,我亲……亲你一下行不行呀。”
喂喂!二十岁的我!你看不出来白津在等你上钩嘛!他一个哨兵,怎么会听教授划重点。
接下来的回忆也差不多,总不过是我为了白津而喜悦、为了他的死讯而悲伤。
我在最后一门课的考试中先思考正确答案,再选择一个合理的错误答案,精准算出及格过三分的分数;白津就趴在我的桌子前看我,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水,一会儿趁着我发呆的时候偷亲我的额头;
出分后教授说他对我失望透顶。我还未开口,白津在教授身后做了个抹杀的动作,然后拉着憋笑中的我逃跑;
二十一岁的我得知了白津的船超额完成任务的消息,向厉主任请假回宿舍独自庆祝,白津像个老大爷一样不帮忙、偷吃光了我折腾一下午的食物,甚至厚颜无耻地说拿他自己抵债;
二十二岁的我在星网上连载我和白津的故事,隐匿真实信息的那种,他非要把我写的矫情矫饰的文字念出来,还逼我告诉他哪一章开车;
二十三岁的我在阳台上修剪花草,流光有新消息。白津把流光藏在身后怎么也不许我看,他问我今晚想吃什么、明天要不要去厉主任的办公室工作,可是我一边认真回答他一边哭得泪流满面。他把舍友S君所有的花草都剪下来做成捧花送给我,安慰我说白津不会死的,以后不要替没良心的前舍友种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