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家者(23)
“有。”余亦勤说完,又还提了点要求,“窗口我坐不来,我去缉捕队吧,行吗?”
缉捕队是战力队伍,一般的鬼还不愿意去,何拾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当然是行的不能再行。
“不过证你今天肯定拿不到,这样吧,小罗最近没什么事,你把他带上,就说你是他的助手。至于你脖子上的那撮火,我回头帮你问问局长,他活得久,可能知道该怎么灭。”
说着何拾看向窗外,外面风轻云淡,可他感觉到的局势却没有这么祥和。
魔族动作频频,分局这边却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防异办和妖联所那边看着也不像是有所察觉的样子,这种不在掌控的局势让他突然有点不安。
“好,谢了。”余亦勤直接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何拾对他比了个ok:“小事,有你还的时候。”
余亦勤也不喜欢欠人情,跟他对着比。
小罗原来是何拾的助理,后来因为细心,调进局里技术科了,何拾领着余亦勤过去,小罗很听话,二话没说揣上工作证就跟着余亦勤走了。
从分局出来之后,余亦勤带着小罗在路边打了个出租。
小罗说:“余哥,副局让我一切行动都配合你,我们下面干什么?”
余亦勤拿出手机,解锁了点进相册,递给他道:“先去打印。”
小罗低下头,才看见一只的咧嘴笑的萨摩耶,手机里就进来了一个电话,将狗子的靓照给切走了。
他看见来电人是杜含章,连忙将手机还了回去:“余哥,有电话。”
余亦勤接到手点了绿色的键,举起来听见杜含章在那边说:“早,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方便。”
杜含章:“我有个关于你妹妹的问题想问你。”
余亦勤感觉他会这么问,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什么,立刻专注了起来:“你说。”
杜含章:“你妹妹平时有恢复成原型了,在城市上空遛弯的习惯吗?”
妖联所的规定是不能这么干,不然猛禽们心血来潮,动不动就在城里激情裸。奔,这样会极大的干扰治安。
秃鹫虽然飞得高,可以在高空上假装猫头鹰,但古春晓喜欢当少女的感觉,不猎食的时候让她变身她都不变,对此余亦勤还算肯定:“没有。”
杜含章:“好,她的嗅觉呢,怎么样?比如在梅半里工地外面的路上走,能闻到里面那口井里的气味吗?”
余亦勤:“什么气味?”
杜含章:“死人的气味。”
余亦勤眸光错动,这时才意识到秃鹫和死人之间的联系,他说:“她的嗅觉还可以,不过前提是在野外,在城里不怎么样,干扰的气味太多了。”
比如什么臭豆腐、臭鳜鱼、螺蛳粉之类的。
外加在余亦勤的印象里,那口井离工地的哪一面围墙都不近,他总结道:“我感觉她闻不到。”
杜含章:“好,我知道了。”
余亦勤也想知道,立刻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杜含章:“我在想,你妹妹如果不是从高空路过的时候发现的异状,也不是从外面闻到的死人气味,那她还能有什么途径,知道这口井不对劲?”
余亦勤想了想,猜测道:“别人告诉她的,她从外面看到的,她从外面闻到的,这些都有可能。”
杜含章觉得跟他聊天挺容易的:“我猜的是后两种。”
“你看,工地的狗和生桩被挖出来的时间,和你妹妹失踪的时间在同一天,白天狗被发现,傍晚发现‘生桩’,再两个小时之后,你妹妹进了公厕,没有再出来的痕迹。”
“假设工地里挖出来的是死人,耆老和骨妖为了掩盖杀人的事,挖了两具遗骸来假冒生桩,同时带走了死人。”
“但是在他们离开的工地的过程里,你妹妹因为对死人的气味敏感,撞破了他们的行径,他们为了继续隐瞒罪行,只能把你妹妹也带走了。”
这个逻辑没问题,余亦勤说:“所以我还是应该去查工地外围的监控吗?”
杜含章倒是没这个意思:“你要查什么是你的自由,这个也是多个调查方向里面的一种,我只是想到了这里,跟你说一声。”
余亦勤迟疑了一秒,还是问道:“谢谢,不过我有点没明白,我们不算熟吧?你为什么要帮我?陆辰不是说你不爱管闲事吗?尤其是跟防异办相关的。”
“这个,”杜含章在那边笑了一声,很轻,有点愉悦的尾韵,“也得看眼缘吧。”
第21章 藏头面具
这意思是自己还挺合他的眼缘了?
余亦勤以前不怎么出门,出了门也不怎么理人,很少有人跟他说这种明示好感的话。
不过即使有人看在他脸的份上说了,他也未必走心听了,毕竟他是一个走路可以真正带风的男人。
然后余亦勤也不是古春晓,没那个cp脑,可以从这一句话里悟出什么暧昧或者男男不宜,只觉得杜含章怎么说呢,是个好人。
余亦勤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有数的。
他的性格并不讨喜,容颜也没有神仙般的英俊,他其实并不清楚杜含章的眼缘合在了他身上的哪里,不过别人是好意,他既然没有暧昧的觉悟,再问就只能有杠精的嫌疑了。
想到这里,余亦勤笑了笑,说的也是实话:“谢谢,我这边如果有什么消息,也会告诉迟雁的。”
杜含章已经准备去防异办当临时工了,连忙截胡:“别,你直接告诉我就行,我们还可以讨论讨论。”
余亦勤感觉他对梅半里的案子好像上心了不少,但也没问,只说:“好。”
挂掉电话之后,余亦勤和小罗回了步庭街,在路边的打印店一口气打印了五十多张纸,转道去了工地。
工地上已经重新开工了,工人们基本都在,分局的工作证和防异办看起来是一个样,只是防伪标不一样,这里闹鬼,分局有正当的调查权。
只不过甲方的项目经理误会了,以为他们是派出所的民警,又为了哪家痛失宠物的闹腾人在找宠物,对他们的询问工作虽然有些轻视,但大体还算配合。
于是工地这边,余亦勤跟个摆摊的一样,将照片和寻狗启示沿着桌沿摆了一圈,让工人们沿着桌子绕弯,他自己则站在旁边问:“你们看看,工地上之前挖出来的那条狗,是这些里面的哪一种?”
然而仔细问下来,工人们的反应却无外乎都是这三种。
“去的时候狗已经被勾走啰,没看到。”
“诶哟当时啊,那狗身上都是血,可渗人了,我没敢细看,忘了。”
“这咋说啊,那狗子身上被刀划的血呼啦喳的,我就看出是个黑色的大狗,样子呢像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吧。”
小罗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叠着几张纸当扇子用,边扇边说:“余哥,咱们这么问,好像也问不出个什么啊。”
余亦勤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一早上说的话,可能有9.9成都是在白费功夫,但这些憨办法总得有人来做,而且人间的警察也一直在重复这种看似毫无效率的工作,在鸡毛蒜皮之中找线索。
这是一项需要极度需要耐心的工作。
到了上午十一点半,他们总算从被剥换和遗忘过的群众记忆里,限定了那只死狗的犬型。
黑色,大型犬,初步估计是阿拉斯加,罗威纳或者比特里面的一种。
狗都是这样,死人的消息就更缺失了,大家都说胡弘平是在胡扯,看得出那个虫阵的洗脑威力非比寻常。
小罗问了一早上,说的口干舌燥,余亦勤让他先出去买水,自己单独去了趟井边。
尽管今天的穹顶阴沉,这里却因为虫阵的拔除,而没了之前那种阴测测的气象。
工地里的人也因此没再产生闹鬼的臆想,已经拆了围着井的复合板,摆过香案上过香,准备开挖土机推平这口残井了。
余亦勤来的赶巧,挖土机正在不远处工作,但井壁还没被刨开,仍然竖在那里,生桩的泥印也在。
他过去拿手指丈量了一下,感觉它和殉葬坑里那两具小孩的泥印十分接近。
听项目经理说,防异办已经来过了,余亦勤估计对于生桩和葬坑的关系,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自己就没有多做停留,折回去和小罗会和了。
他原路返回,走到工地栅栏门口的时候,门的右边来了个抱着纸箱的技术员。
那箱子有点大,顶部挡了这技术员的大半张脸,他只有眼睛露在上面,看见余亦勤在门口,登时扯着嗓子喊道:“兄弟,等一下,帮我拉下门哈。”
他离自己没几步路,而且说着也小跑了起来,余亦勤出了门,站在外面扣着门框等他。
“谢了哥们儿,”技术员操着一口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跑过来,一边抬脚跨门,一边热情地说,“来根烟不?”
余亦勤一句“不用”才到嘴边,就听空气里响起了一声踢铁板的动静,紧接着他扶住的铁门开始细颤,敢情是这大哥绊到了门槛。
他反应很快,马上用空着的那只手抓住了技术员的手臂。
只可惜这大哥已经扑了出去,余亦勤抄住了他右边的膀子,他左边没人拉,身体登时翻转。
箱子也跟着翻出去,抱不住地砸到了地上,由于它上头没用胶带封口,里面靠上的东西被震出来,乱七八糟地涌到了地上。
余亦勤不经意扫到,目光登时一凛。
因为地上这些分别是道袍、五连冠、师刀和鬼眼法铃,落得最远的还有一副扣在地上的巫傩面具,和工地的气质极为不搭,让忍不住想往胡弘平身上想。
这人抱着这些东西,是要去干什么?
余亦勤于是也不走了,蹲下去伸手扣住了技术员够不到的那个面具,明知故问地说:“大哥,你这些都是什么啊?”
技术员正在捡法铃,铃铛叮当作响,他在这阵碎响里说:“就神棍做法的东西吧,我也不太懂。”
余亦勤差不多能肯定这是胡弘平的东西了,扯出一个笑说:“我刚从你们工地里出来,也听到了一些挺玄乎的事,你说的这个神棍,是不是叫胡……”
不过过阴人的名字还没说完,他自己蓦然顿住了。
余亦勤看见自己捡起来的那个傩神面具里面,赫然还套着一个面具。他将它取出来,翻过来照脸一看,眼角和心口登时齐齐地抽了一下。
只见这个藏起来的面具,和杜含章车饰上的那个人偶面具居然一模一样。
眼下它是正常大小,余亦勤拿指腹摩挲着它,脑中明明什么都没想,手上却像是有意识一样,举着面具就往脸上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