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驾!快来人!护驾!”
“到底怎么回事?”
“前锋营的人都死了吗?竟然让人摸到了这里?”
“谁来扶我一把……”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到底是见惯风浪之人,初时的骚乱之后,大多数人都冷静了下来,意识到那箭雨固然可怖,却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些被扎成刺猬倒下的,几乎都是禁卫。
是了,如今朝廷文武大臣几乎都在这里,无论来的是谁,只要有心皇位,就不敢将他们在此屠杀一空,否则即便登上皇位,谁来替他维持朝廷正常运转?
于是胆子小些的,匍匐在地不敢起身,胆子大些的,弯着腰慢慢靠向乾帝身边,心情在惶恐不安中又带了几分自暴自弃:到底还是来了!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倒比先前头上悬着一柄利剑不知道何时落下,让人安心。
只是来的未免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了。
预想中的争权夺利、排挤倾轧、栽赃陷害尚未开演,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站队呐喊,就准备结束了。
周凯守在乾帝身边,发现聚集在周围的几乎都是内班的人……侍卫营内班跟随乾帝身边,外班把守重要宫门,数日才一轮,此次乾帝出京,侍卫营不分班次,几乎都来了,便是如此,整个内班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人。
外班那些弟兄到现在都没动静,难道都……已经遇害了不成?
大内侍卫武功高强,集结成阵后堪堪挡住利箭,但驻守在灵堂附近的前锋营将士却惨了,虽也在收缩防线,竭力抵挡,人依旧如同割草般倒了下去。
这里刀光剑影,火光冲天,稍远些的连绵帐幕却悄然无声,安静如死域——那里,留下的太监宫女小厮亲随,加上驻扎的前锋营官兵,足有万余人……这些人呢?死了?晕了?叛了?
“陛下!”刘总管悄声道:“梁王殿下不见了。”
乾帝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熊熊燃烧的帐幕。
一侍卫道:“陛下,臣确认过,里面的人都出来了。”
乾帝平静下来,淡淡道:“派几个人去找。”
周凯道:“皇上,此处空旷且敌暗我明,怕是撑不了多久,我们先离开这里。”
营地那边诡异的厉害,显然已经落在敌人手里,无论如何是不能去的,要撤就只能先进林子,但这也算不得什么好选择——原守在那里的前锋营被清理一空,可见里面暗藏的危险并不比营地那边小多少。
周凯看向箭雨飞来的方向,手握紧刀柄:“我去开路!”
无论走哪边,这些箭手都必须先解决掉,否则便是移动的活靶,任人宰割。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乾帝神色莫名,嗤笑一声:“倒是朕小觑他了。”
周凯点齐人手正待冲出去,忽然听见远远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渗人的惨嚎,紧接着,箭雨忽然凌乱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惨叫声、呼喝声从远处陆续传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是陷阱?还是援兵?
正惊疑时,仓皇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浑身染血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光亮之中,他遍体鳞伤,右手怪异的垂着,显然已经折断,胸口插一只利箭:“皇……皇上……”
“是外班的弟兄!”一名侍卫认出他,冲上前去扶住,道:“洛兄弟,那边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呢?”
“毒……篝火中……有……毒……皇上……皇上……”洛飞白说话艰难,口中喷出鲜血,眼看不支,侍卫顾不得再问,扶着他走向乾帝。
原来是篝火!众人恍然大悟,此次护送乾帝出行,一路上已然格外小心,食水碳火都仔细查验,却不想在这上面出了岔子:这次出行的足有上万人,不可能带足所有人需要的木炭,唯有就地取材——春天木材潮湿,燃起来难免有些呛人的怪味,谁能想到这东西会有问题?
倒是这里,不知道那些人是害怕被随行的太医察觉,还是没有机会动手脚,算是没有一起着了道儿。
终于知道了他们的手段,却不知道他们下的什么毒,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皇上……”洛飞白看向近在咫尺的乾帝,推开搀扶他的侍卫,立刻站立不稳向前跌去,口中断断续续道:“小心……小心梁王……梁王他……”
梁王?
小心梁王?
竟是梁王?
所有人心中大惊,乾帝跨前一步:“你说什么?”
洛飞白已是气虚力竭:“梁王他……”
三个字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洛兄弟小心!”
却是一支利箭不知何时破开人群,无声无息扎向洛飞白背心,身后几名侍卫挥刀拦截,却都诡异的落了空,只能高喝提醒,心下却已升起悲怆之情:他们都劈不开的箭,已经奄奄一息的洛飞白怎么可能躲的了?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尚在前跌的洛飞白猛地一个旋身,那只“折断”的右手中寒光一闪,已经多了一把匕首,奇准无比的磕在箭身上,“叮”的一声后,长箭断成两截,洛飞白合身冲向乾帝,快如闪电,势若猛虎,哪还有半点奄奄一息的模样?
到了现在,一众侍卫哪还不知道上当,齐齐怒喝扑来,却哪里来得及,眼看洛飞白手中匕首就要压在乾帝脖颈之上,迎面却闪过一片刺眼刀光,周凯咬牙狞笑:“早知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飞白暗叹一声,抬腕格挡,他自忖武功高强,在宫中罕有敌手,但侍卫营的制式钢刀都是百炼好刀,厚背宽刃,势大力沉,周凯又蓄势而来,不是他一柄小小的匕首仓促间所能抵挡的,果然骤一接触便被震退三步,顿时陷入围攻。
那些侍卫方才受他蒙骗,差点让乾帝落在他手里,对他恨之入骨,一个下手比一个更狠,不过转眼之间,洛飞白身上已然落下三道伤口,他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退到外围,几名侍卫犹自不肯放过,衔尾追杀。
忽然一声爆喝响起:“杀!”
声音响若惊雷,震的人心如擂鼓。
无数道黑影从黑暗中杀了进来,混战瞬间爆发。
来的人并不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一身可隐身于黑暗的黑衣,却并未蒙面,服饰也并不统一,长袍短衫襦裙皆有,甚至有的还一身道袍,武器更是五花八门,长刀短剑狼牙棒峨眉刺……看似乌合之众,但每一个的身手都很要命。
或力大无穷、刀枪不入,一柄铁锤所向披靡,或浑身暗器、见血封喉,令人防不胜防,或身法诡异,一柄弯刀神出鬼没……
侍卫仓促构建的防线几乎一触即溃,只一个照面便躺下十数人,伤者更是无数。
一名侍卫合身扑上,将善发暗器连伤数人的中年妇人牢牢抱住,不顾身上不断多出来的血洞,手中匕首从妇人背后刺入,嘶声吼道:“带皇上走!”
撑不住了!
周凯眼圈发红,手紧紧握住刀柄,挡在乾帝身前,却将乾帝向后推:“走!”
洛飞白早已脱身,却没再上前参战,反而慢慢退出战场:火中取栗挟持乾帝的计划落空,再杀几个侍卫与他前程何益?为此搏命委实愚蠢!
此刻见乾帝似要离开,又缓缓靠了过来。
“嗤!”“嗤!”“嗤!”
惨叫呼喝中,忽然有微弱的破空声传来,按说并不惹人注意,但奇怪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高达九尺、其壮如山的大汉忽然浑身一僵,手中即将击碎对方头盖骨的狼牙棒毫无预兆的坠落,紧接着,整个人仰天倒了下去,眼窝里露出半截黑色箭羽。
手中双节棍幻出重重叠影的老者身体巨震,本该落在对方胸口的铁棍失了方向,一棍将自己的主人敲的脑浆迸裂,待老者尸身落地,才发现他背后多出一截黑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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