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好处想,现在修,起码不用担心花了钱还招灾不是?
不是他百分百确信,皇上一定会是最终的获胜者,而是——若皇上赢了,只要他们不自己作死,林如海要护住一个处于朝政边缘的贾府轻而易举,可若是太上皇赢了,贾府拿什么护住林如海、黛玉和他?
……
第三天,贾玩上的折子批复下来……他被“夺情”了。
神特么的夺情!这操作,简直了。
只听过身负重任的官员,因为皇帝看重,夺情不使其丁忧的,没听说会把本身没有官职,且身上带着重孝的人,扒拉出来用的……这算哪门子的夺情?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担任的,是什么了不得的职位呢!
接下来,就到了“夺情”和“丁忧”的拉锯时间。
按照惯例,官员报了丁忧,皇上或者准了,或者夺情,夺情的话,官员要再报,然后再夺,如是三次,就能继续安安心心的留下来做他的官了。当然,也有怕皇上的“夺情”只是随口说说的,只一次就连忙应了,还有干脆隐瞒不报的——没法子,丁忧容易,起复难啊!
总之,正常情况下,这花活儿得玩三次,是以贾玩硬是上了四次折子,才算是把意思说明白了:皇上,您那活儿,我是真不想接,您找别人吧。
好好的爷不做,去低声下气给人使唤,还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何苦来哉?
在这漫长的拉锯战期间,省亲园子早就开始动工了,东府划了会芳园,西府拆了下人房,将两处并在一处,拆了围墙,平了巷道,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大项且不说,光从扬州买十来个小戏子,以及置办乐器行头的预算就是三万两,购买帐缦纱窗花烛等,预备的是两万两……
这零星用度就已经让人咋舌了,其余花木、山石、楼阁、陈设、金银玉器、古董字画、尼姑道姑……宁荣二府几十年的积累,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先前贾珍掌家时,花天酒地惯了,一年十万两的进项也不够他花,每年还搭上几千两进去,荣国府那边人口众多,怕也和这边一样入不敷出,只靠家底儿硬撑……这下倒好了,家底儿掏个干净。
贾玩都不知道那一家子图个什么……这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眼看账上的钱越来越少,贾玩便吩咐贾蓉传出话去,找买家卖庄子,同时也建议贾政卖一两个庄子——别说真没钱了,就算有钱也得装穷啊,省的这样金山银海的花,遭人惦记。
被别人惦记也就罢了,若是被那个从一登基就穷怕了的皇上惦记上,还有活路吗?
每到这个时候,贾玩就格外羡慕每天和姐妹们一起摘花斗草做胭脂的宝玉——都是贾府的嫡系子弟,凭什么这小子就这么好命,万事不必操心?
贾玩第四封“丁忧”的折子上去,以为就算完事了,不想第二天就来了个小黄门:“贾二爷,您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好了,明儿上午就有您的班,务必在辰时初刻之前到侍卫所报道,还要更换衣服装备,可千万别迟到了。”
“烦劳公公转……”
贾玩才说了五个字,就被打断,道:“皇上说了,若贾二爷您不愿去侍卫所也可以,那明儿就去上书房,跟着几位殿下一起念书去吧!”
贾玩立刻闭嘴。
前几年上书房选材,陪皇子读书的事儿他当然记得,毕竟惜春就是用这个由子进的宫……这里面的热闹,比侍卫所还大。
真特马的受宠若惊!
不得已,跟小黄门打听侍卫所的情况。
侍卫所的侍卫不多,从末等到头等,一等比一等少,加起来仅四百多人。
四百多人,看似不少,算算才知道稀罕。
首先四百人分两拨,每六日轮换一次,而轮值时,又分六班,每班每日值守两个时辰。
也就是说,每次在宫里同时当班的侍卫,不过四十人。
而这四十人,又分内班和外班,外班负责几道重要门户的值守,内班则跟随圣驾。
皇上在哪个屋,就守哪个屋,守在屋外的,叫乾清宫侍卫,守在屋内的,叫御前侍卫。
贾玩便是内班的乾清宫侍卫……就是给皇上把门儿的。
别看皇上出行,身前身后浩浩荡荡一片,但里面的侍卫只二十人,分别守在轿前轿后和左右,其余皆是前锋营或其他,前锋营的人多,好几万呢!
贾玩苦中作乐的想,其实这工作还不错,每干六天活就能歇六天,而干活的这六天,一天也只用上四个小时的班……而且待遇高,升职快。
第二天一早,离辰时还有两刻钟,他就凭着腰牌进了宫,找到了侍卫所的院子,不过显然他来的还不够早。
院子里已经聚了二三十号人,都是统一的黑色轻甲,或坐或站,或聚堆聊天,或独自演武。
见贾玩进门,院子里瞬间一静,几十双眼睛盯了过来。
好一阵才有人“啧啧”道:“这是哪儿来的兔儿爷,可真够漂亮的……走错地方了吧?哪个院儿里的,回头爷下了差去光顾你!”
贾玩有些啼笑皆非,他生的确实不错,但身份在这儿,长这么大,除了被拐的那几日,还是第一次被人言语“轻薄”。
还未说话,便又有人斥道:“别胡说八道!”
那人年纪不大,斯文白净,看着极为可亲,笑道:“你是新来的兄弟吧?欢迎欢迎。以后咱们都在一处当差,可要多亲近亲近……”
一面含笑说着话,一面亲热的探手揽向贾玩的肩膀,拥着他一起向内走,脚尖却轻轻巧巧的踹向他腿弯。
这一下若踹结实,贾玩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怕是免不了的,日后也不必抬头做人了。
见这新来的小白脸完全没察觉到青年侍卫脚下的动作,所有人眼中闪过玩味的笑容,一句“兄弟何必行此大礼”已经到了嘴边。
却见那小子不知怎的,好巧不巧的向左跨出一步,青年侍卫一脚踹空,正要收回,脚跟却又好巧不巧的和贾玩抬起的脚跟撞在了一起……顿时一只左腿,以跨栏的夸张步伐,向前迈了出去。
贾玩“呀”一声,伸手去扶:“抱歉兄弟,方才没注意……”
手在青年侍卫肩头轻轻一按。
“嗤!”
也不知道是裤子裂了,还是别的什么声音,贾玩表示,这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劈叉……前后一字型,教科书一般的标准。
筋骨被强行拉开的舒爽,让那位“兄弟”,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成青紫,张大了嘴“呃”了半日,才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你阴我……”
声音比小太监的还要尖细动听。
“兄弟这就过了吧,张兄好心迎你,你竟然下黑手?”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称贾玩为“兔儿爷”的,说话间人已经逼了过来,且逼来的,远不止他一个。
贾玩一脸茫然的看向那位“兔儿爷”:“下黑手?没有啊?”
“兔儿爷”正要说话,就见一个白净的拳头轻轻巧巧的挥了过来,他匆忙间伸手一挡,贾玩拳头立刻散开,握住他的手腕一压,又一拳跟了上去。
结结实实砸在“兔儿爷”的鼻梁上。
随口道:“这才叫下黑手啊!”
“兔儿爷”鼻血和着眼泪一起下,顿时气乐了,鼻血一抹,瓮声瓮气道:“好好,爷在这儿当了这么些年差,还真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新人!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来点真格的,倒叫人看了笑话!”
贾玩笑笑,道:“有理。”
人已经扑了出去。
这一架,是必打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能进侍卫所的,家事和武功差一点都不成,这些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日日苦练,过五关斩六将才杀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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