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把女儿嫁给袁术之子,因为她认为那时候的袁术会是个好归宿,他们门当户对,但那一次被陈氏父子阻止了,而这第二次便不再是求娶,她的女儿只是变成了两方势力博弈之中的棋子。
“您考虑好了就行。”
任红昌仍然温和,不见惊讶之色。
严夫人看向了这个自长安城破后便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妾室,她木然动了动嘴唇。
“你又为何?”
那依然年轻貌美的妇人怔了怔,她侧着头,发髻上的银钗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她想了想说道:“我只是想要有个立足之地罢了。”
州牧府后是一片面积不小的马场,专门供那些精力无处挥发的大兄弟跑马,马蹄溅起黄沙,长槊在冲刺间砍下了前方的木桩,轻松写意,边上围观的将士当即鼓掌欢呼了起来。
吕布却神色淡淡,倏而他瞥见空中似有一物划过,他翻身仰倒,整个人几乎掉下马背,边上的士卒不见担心,反而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他抓起了悬于马侧的弓箭,翻身仰射,箭矢如风,他一箭射出也不看结果,有些兴致索然的将弓箭扔回去,勒马停下。
“将军神技矣!”
捡起猎物的士卒高举那只大雁喊道,边上人与他一同兴奋了起来,仿若完成这等壮举的是自己一般。
一片欢声笑语中,有士卒匆匆而来,面色惊恐,他附吕布耳边轻语,只见吕布面色大变,连脏了的衣裳也不换,径直上马向城门去。
外头已是一片惊慌之态,士卒、百姓皆不知所措,而城中,昏黄混浊的河水已没过了赤兔马的马蹄。
赤兔马渡水如平地,他不管水流的冲击力,径直前去了城门口,外头已成了一片汪洋,河水漫过壕沟,冲入城中,将低洼的下邳当作了聚水盆般。
目之所及,皆是被河水淹没的土地,庄稼、林木皆为河水所没,河水中漂浮着木板、树枝……
吕布下马,半条腿都没入了水中,他俯身从水里抱出一个小女孩置于自己的马上。
“将军!”
将士们纷纷望了过来,成千上百人的目光落到了那站在水中的将军身上。
吕布闭眼。
水淹下邳的关键并非在淹,而是困,他们能撑一时,又岂能长久,莫非……如今真是天亡他矣。
他下意识回头想要寻陈宫的身影,却不见那玄衣谋士的踪迹,恍惚间才想起他前些时日口无遮拦,两人已有多日未曾相见。
“当……先巩固城墙。”
他干巴巴说道。
第110章
浊浪滔滔,黄水泥沙。
混浊的河水漫至小腿处,更不用提如今城内是何景象了。
下邳闭守近一月,纵使是曹操,这会也不由得有些心急。
洪水泡得久了,耽误农种又有瘟疫之危,两边都不好过,不过是一个‘熬’字罢了。
只是吕布这么能熬也确实是他未曾想到的,但事已至此,既已淹城,便无路可退,只有死战到底,他不信对面能熬得过他。
前哨的士卒踩着泥水一身狼狈的归来,初见大水时可能尚有人感到兴奋,但月余时间下来,大家也都熟悉了,只觉厌烦。
早些时候还有许多人去捞鱼吃,后来泡久了,黄水里多是些死鱼死蟹,吃了闹肚子,后来军令里便添了一条,禁止擅自捕捞水中鱼虾。
即使如此,这些时日来军营里病倒的人也多了起来,若只是起了湿疮还好说,但要是害了痢疾便不好说了,那可是要死人的。
思及此处,曹操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头颅内似有小刀轻轻划过,拨乱了心跳,他霎时沉下了脸,侍从皆战战不敢言。
一阵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起身时他甚至以为方才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时候已晚,他踏着残阳归营,倏而见到不远处的营帐,帐前年轻的小将昏昏欲睡,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
曹操皱了皱眉,向左右问道:“清恒病情如何?”
左右面面相觑,皆难言也,他们一整天都在外头陪着主公,哪有空去关心旁人如何,总归不至于病得要死。
曹操也未想听着答案,自顾自大步走去,只在外头便闻着里头的草药苦香,守门的小将霍然睁眼,握住手中长戟,无半分懈怠之色,只在见到来人时才松下了气势,半晌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曹操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远远望来只以为是个懒散的小将,本欲发作,近看才惊觉这人倒是生得魁梧俊朗,颇有几分许褚典韦那等猛将之姿。
他起了两分惜才之心,问道:“卿形容非凡,如今任何职?”
“呃……”臧艾一阵沉默,“伍长。”
“荀君说我年纪尚浅,应多加历练。”
曹操望着这五大
三粗的汉子,开始思索三十来岁的人难道还说得上年纪小吗?
他不欲插手过多,淡淡嗯了一声令侍从在外带着,自己掀开帐子进去探望。
里头点着火盆,倒是比他自己主帐里还要暖和,帐里静悄悄的,只见一只笔骨碌碌滚到了曹操脚边。
他弯腰捡起那毛笔,笔尖湿润,分明是刚用过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的眉心不受控制的跳了跳。
再去看那榻上的病患,病患正把自己严严实实窝在被褥里,一副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模样。
曹操久违的感到了头大,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带孩子的心累。
一场风寒便能病上大半个月,养病养着养着心就飘了,若不是奉孝亲自押着……
他叹气,却也未曾揭露,只是抬手亲自去收拾桌案竹席边放得凌乱不堪的简牍书籍,他分明记得荀文若不是这个样的,怎么他弟弟却养成了这般性子?
必然是惯的!
岌岌可危堆在最上头的账册哗啦掉了下来,瞧着最新记下的日期,这还是今日的帐,大抵是匆忙间随手扔到一旁去的。
曹操好笑的看了一眼那被子精,心下却不免微热,病中仍不忘公事,实乃忠义之辈,惯着便惯着了!
他这般想着,下一瞬便看到塞在夹缝里的册子,一看就是被人乱塞的,他心下痒痒,轻手轻脚将那册子取了出来,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哪有什么他这个主公看不了的东西!
嗯墨迹也是新的,甚至糊了些,想必先前清恒便是在研究这……这是何物?
曹操凝神细看,看着看着面色就黑了。
他十分惊骇,惊骇的看着手中册子。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清之幽幽说道。
正在装死的荀晏掀了掀眼皮,不敢动,他有一种微妙的预感,说不上坏,但也绝对和好没关系。
[你老板正在观摩你的修面技术十八法。]
荀晏:……
!!!
他开始挣扎,挣扎要不要突然暴起诈尸尝试解释一下,又或者假装无事发生,闲来无事有些个人小爱好应当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甚至没什么机会去
实践。
曹操似笑非笑看了眼突然僵硬的被子精,随手卷起书卷敲打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将那奇奇怪怪的小册子收入袖中,他不想哪日莫名见着自个军中的将士一一被祸害。
“药记得喝,卿亦习医术,岂不闻讳疾忌医之说,”他温声道,“何况下邳之战未完也。”
荀晏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惊讶的看向了曹操。
“啊,司空……”
曹操见他面色虽然依旧不好,颧骨仍泛着红晕,但精神头却不错……说起来这人病得再重,精神都看起来不错。
他摇了摇头,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去。
“哦,”他回身,“孤见清恒病势沉重,已修书予文若。”
没写,但他准备写了。
听到营帐里突然传出的惊慌失措碰倒简牍书册的声音,曹操莫名感觉自己今日的心情终于舒畅了。
洪水过后的空气里总是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土腥味,夕阳余晖落下,曹操望着远处被困于洪水之中的下邳,手指微微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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