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浅薄的心理暗示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
回到诡务司中,章平刚刚满头大汗地赶回来。
李贺人还在典籍区,不知在捣鼓什么。
“屈突主簿赶去皇城传讯了,”李好问向众人通报一声,然后望着章平、叶小楼、吴飞白。再算上埋首于公廨深处的李贺,和门房里守着的老王头——这些就是他能用的所有力量了。
好在这点力量还能再撬动一些力量——
章平向李好问通报:京兆府与两县那里都被长安城中出现的异状给吓到了,无比懊悔没有事先听从诡务司的劝告,转移百姓出城。
目前两县正在动用极为有限的人手,尝试封住所有通往长安城内数条水渠、水池的道路。
这样做几乎是杯水车薪。
因为长安城中的清明渠、永安渠、漕渠,都是地上明渠,流经数十里坊。凭长安县那点儿人手根本没法阻止长安市民们向水渠边靠近。
另外就是人手也极易出问题,那些不良人与衙役们,本来好好地在设置路障,劝说路人回头呢,忽然就自己也加入下水“大军”,一起朝河渠内走去。
李好问想了想告诉章平:“暂时只能继续这么干。但是章主事试试转告他们一句话:让他们只管想着身上肩负的责任,或许能对抗那些迷惑人让人投水的力量。”
章平闻言略想了想,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点头应是,伸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就又要出门。
李好问却赶紧叫住他:“章主事,你自己还好吗?”
要送消息出去,首先得确保传讯的人没事。
章平虽然刚才顺利从外面回来,但现在再次出去进入高危地段,李好问少不了要给他做一做“心理按摩”。
章平立即冲李好问一拱手,真诚地道:“李司丞放心,我还好。”
“说实话我这个人挺自私的,做什么都顾着我自己的小家……”
他说着说着,脸上又流露出几分羞惭。
“但如今我妻女都在城外,无须担忧。我就只想着一件事——我要保重自己,我对我自己担着责任。只有这样我才能活着再将她们都接回来。”
“李司丞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李好问一想也是。于是他不再多说,只冲章平点点头示意路上小心。
章平转身便走,自有老王头在门口接应,送上坐骑。
李好问望着章平的背影,知道这位主事去做的还都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措施。
真正能够解决问题的,还是那件事:找到那伽、杀死那伽,阻止这场灾难。
章平刚刚出门,李好问等人就见廨舍深处突现一大团璀璨的光芒,不断闪烁。
“不好!”
李好问拔脚就往廨舍深处冲去,心想:总不能长安城还没保住,整个诡务司先被点了。
谁曾想那团璀璨光华竟然会移动,沿着廨舍中的小径向诡务司正厅移了过来。
吴飞白在李好问身边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原来是李博士。”
就见李贺出现在道路尽头,手中捧着一个木头匣子。这匣子的缝隙中,一片片明净的光华向外迸射,将李贺那张极度兴奋的面孔照亮。
这光华在三五尺开外才渐渐转为黯淡,但是浅淡的光线里似乎蕴藏着明净的星辉,星星点点,既璀璨又梦幻,几乎令人目眩神驰。
“李司丞,李司丞!”
李贺见了李好问,大喜着奔过来,打开木匣子给他看。
“我在敝司法器区找到了一柄古剑!这是可以斩龙的上古神器!”
“真的给你找到了呀!”
李好问几乎要一跃而起。
叶小楼与吴飞白也听得振奋不已,令人一起抢上来,头凑着头,抢至李贺手中的匣子跟前,想要先睹为快。
“这……”
等到看清匣子里的物事,吴飞白先傻了眼。
叶小楼脾气急,马上一敛两道短短的蚕眉,怒道:“李博士,你这是开玩笑吧!”
匣子里,盛放着一张纸色泛黄,极度脆弱的纸张——那张纸上画着一柄长剑。长剑形制古朴,上面雕琢的花纹更是唐人少见。
“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这酸儒还要戏耍我们,好玩吗?”
眼看叶小楼一伸手,就要将李贺手中的匣子打翻。
李好问却突然伸手阻拦:“先等等!”
就见李贺开口,曼声吟诵道: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直是荆轲一片心,莫教照见春坊字。
“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①”
随着李贺曼声吟诵,他手中的匣子更加光芒大盛,一时间太过耀眼,李好问等人竟然都不能直视,纷纷转开头。
等到他们适应了眼前的强光,再回头看时,这匣中这枚画在纸上的古剑,竟然一点点地充盈起来,变得立体。
那剑通体光滑而冷硬,三尺剑身仿佛反映着幽幽水光。
“这……这真的是,可以用来斩龙的剑?”
叶小楼惊疑不定地问,向匣中伸出手去,却又被那寒光所慑,最终没敢伸手。
反倒是李好问,径直伸手去那匣中,握住剑柄,直接将那柄古剑给提了出来。
当剑身被提出木匣的那一刻,就听西方忽然响起一声霹雷,在天际炸开。叶小楼吴飞白等人都是吓得一个趔趄。
再看夜空清朗,星辰漫天,空中没有一丝薄云。令人根本想象不到这长安城里刚刚竟打了一记焦雷。
紧接着四周响起稀稀落落的哭泣声,啾啾如细细喁语,但静听却又是哀哀的哭声。
就听李好问叹道:“果然西方白帝且为之惊,而鬼母且为之哭。”
叶小楼与吴飞白这时才醒悟:原来长剑出匣之后人们听到的那些异响,竟全都是因为李长吉吟诵的这两句诗啊!
李好问试了试那柄宝剑,觉得轻重合适,三尺剑锋,也确实合适作为与兽类搏斗时所用的兵器。
于是他将宝剑放回匣中,点着头道:“斩龙的兵刃有了。”
叶小楼下巴差点儿没掉下来:“真的假的呀!”
看他的表情,似乎正在心里嘀咕:你们诡务司的人还真的邪门儿。这个书生不过是吟了两句酸诗,就说这剑能够斩龙?
叶小楼似乎不信邪,也向匣中伸出手。
“这——”
长安县的不良帅瞬间就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指尖传来的触感。
他在匣中连抓两下,都没能将那柄剑从匣子中提出来。指尖触及,明明是平平的一片。
他再伸手揉揉眼,向匣中看去,只见匣中依旧是平平整整地放着一幅变黄发脆的纸片,纸片上画着一枚形制古朴的长剑。
“叶帅!”吴飞白上前拍拍叶小楼的肩,语带安慰,道:“看来这幻化出的剑也是认主的。李司丞肯相信它是存在的,所以它在李司丞手里,就是剑。”
“而您慢了一步,就是纸了。”
叶小楼心中顿时懊悔,侧脸望着李好问,心想:要是自己刚才不犹豫那一下,就有希望过一把“斩龙”的瘾了。
李好问却心里明白:他和叶小楼之间的差别只是在于,他与李贺相处的机会较多,对李贺的能力比较了解,知道与李贺越是神志不清,能力就越是强大;而与李贺相关的事,越是匪夷所思,就越有可能是真的。
他将木匣从李贺手中接过来,点点头道:“李博士已找到了这等神兵利器,下一步就是找到那伽,才能斩了那伽。”
这个问题是历史遗留问题,从郑兴朋还在世的时候就一直拖到现在,始终没法儿解决。
一提“找到那伽”,众人就都向吴飞白看去。
吴飞白一脸惶恐,拼了命地摇动双手,道:“别看我!我就算是有千般的胆子,也不敢占卜一条龙的位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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